第一百七十六章 趙德柱76


    兩氣道宗的密室之內,這也是梅若嫻自出生開始第一次與一個陌生男子獨處,而且是桃物知,映了自己心劫的那個男人。網


    未見桃物知的時候,看著四下的兇險總是為其擔憂,其不過是一個沒有傳承的普通靈武罷了,如今離的近了反倒不知心思。


    並不是梅若嫻變了,而是其心中宛若多了些東西。


    那種感覺說不好,可歎奈何,卻總是無由來,梅若嫻見桃物知在出神的看書,反倒迴憶起了其之前的話語。


    梅若嫻是情竇初開,但卻並不木訥,之前桃物知的種種表現都看在眼中,自己的心劫也應在了其身上。


    或許一朝頓悟,梅若嫻便可化身天人了,但梅若嫻彷徨了,猶豫了,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輕輕的晃著腦袋,同樣將目光放向了手中的竹簡。


    這竹簡記載隻是一些零散而瑣碎的東西,或許是那盤坐之人留下的最後記憶。


    整理了下有些煩亂的思緒,竹簡上的字跡入目。


    初見青鸞,寒雨霏霏,印象中隻有她那把好看的油紙傘,她有細白的手,宛若瀑布一般的烏黑長發,但卻看不見其臉。


    她的聲音很好聽,宛若其名字一般,猶如鳥鳴一般的悅耳動聽,匆匆而過,不曾相望卻要相忘於茫茫人海可歎,可歎。


    輕笑匆忙,浪子的悲哀,過客的無奈。


    那名字隻是從其對麵女子口中聽說,閑來無事,便砍了一株樹心,想雕琢下她的樣子,卻奈何落刀後總無神韻,看,無神的她散落了院中一地。


    師傅來過,告訴我心劫到了,命宗的那幫老頭說,她和我還會不期而遇於人海。


    所以我選擇收拾行囊,等待著再次相遇。


    盡管不相信那幫老頭,但是我相信期待。


    命運總喜弄人,縱有一身修為,相遇後卻爭不過這世事,或許她不在乎,但我卻在乎她為我的所有失去。


    原本她可以有一群從小而伴的朋友。


    原本她可以有疼愛你的父母。


    原本她可以有大半生恣意江湖的幸事。


    原本她可以擁有一個陪伴她一生的愛人。


    可如今似乎她隻剩下了她口中的我。


    她說她不在乎。


    她說握在手的才是全世界。


    她說我們相擁的是明天,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


    桑田滄海又如何,便是化成灰也要在一起。


    竭澤而漁的是我,她總能將一切看的通透。


    我總在索取,她總在失去·····


    悲哀的我卻不知。


    當我揚起風帆想帶她縱橫四海的時候,她輕笑。


    她說隻想結廬而居,生養一對子女,共話桑麻便好。


    那些個王侯將相的江湖夢,不過是年少輕狂的一時碎念罷了。


    苦寒雙宿,她的身子很涼,他的胸膛很暖。


    一雙人,兩個夢。


    一尾遠去的孤帆。


    草廬畔揮動筆墨的婦人。


    注定每個寒夜多一份思念,注定茫茫荒原多一盞守望的燭火。


    他的夢他要去追,而他留給她的隻是越來越長的等。


    淪落天涯的人多了,似乎也沒誰會在乎多上這麽一對。


    梅若嫻隻是自顧的搖了搖頭,內容實在過於散碎,串聯起來也隻是個悲傷的故事罷了,梅若嫻看了不少故事,但卻不喜歡那些個殘缺的結局。


    既然選擇能落在自己手中,為何不更努力一些。


    人的眼啊,隻能望向前方。


    桃物知興奮的朝著梅若嫻道“看,這裏有宗門的卷宗,這地方就是當年強盛一時的兩氣道宗!是真正有直修天人功法傳承的地方。”


    梅若嫻看著桃物知眼中的興奮,同樣輕笑,或許這便是眼下窘境中的一點希望吧,對於一個苦苦追求天人無果的人,還有什麽是比這更讓人振奮的。網


    梅若嫻起身同樣走向了書架,與桃物知一卷卷的翻找著竹簡,但放下最後一卷後,二人皆是相視而皺眉。


    此間隻是修煉用的密室,並沒有什麽暗道之類的東西,倒是得到了另外一個比較有用的信息,這陣法強度相當可觀,便是以血月的修為一時間也沒什麽辦法,但二人想要出去也同樣難了。


    桃物知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道“其實我倒是並不在乎,反正找不到天人的路亦是身死道消,隻是······”


    桃物知並沒有將餘下的話說下去,隻是望向梅若嫻的眼光中有了哀傷之色。


    梅若嫻同樣讀懂了桃物知眼中的哀傷道“求道一途,生死一念,或許你的道就在此間呢?”


    桃物知見梅若嫻同樣看得開,轉念麵上便是一陣灑脫。


    緩步走向石桌,轉目打量了一陣梅若嫻的酒葫蘆道“已經空了吧?”


    梅若嫻輕輕的晃了晃道“沒了,隻是現在沒有元寶幫忙打酒了。”


    桃物知輕笑著從乾坤袋內取出三壇酒,輕輕的拍開泥封,倒是一陣酒香彌漫,梅若嫻抽動好看的鼻子道“桃酒。”


    桃物知道“時節不對,現在的桃城都是賣這個的,若早知有你相伴,多少梅酒都準備得。”


    梅若嫻也不客氣將身前的酒碗斟滿道“我也沒說過不喜歡喝桃酒。”


    桃物知大笑著搖頭道“哈哈,是桃某魯鈍,反正一時出不去,索性醉上一場再說,不知若嫻可有雅興。”


    梅若嫻認真的打量著桃物知的眼睛,桃物知的眼睛很深邃,很容易迷失,從其中看到的隻有真摯和坦誠。


    輕聲道“好。”


    放下了戒心的二人閑談頗歡,桃物知本身就是個健談的人,自一個孤兒成長為如今的靈武,本就是個傳奇的故事,而且故事的主人公現在麵對著心中的姑娘。


    梅若嫻靜靜的聽著,鬢發斑白的桃物知很少說那些個打鬥的故事,或許眾人眼中的那些個高光時刻,在桃物知眼中從來都是不屑,桃物知是個暗器高手,同樣是個布局高手,永遠習慣將身子掩藏在陰影之下。


    談話更多的是分享是感悟,是生活中觸動內心的那些個小事。


    桃物知直到二十歲才在一個無意間的機會,吃到了第一口糖葫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如今想起來都口齒生津,是一種幸福。


    梅若嫻聞言輕笑道“原來我們一樣,有時候真的還不如做個普通人來的幸福。”


    桃物知道“是啊,但隻有活著才能感受更多的美好不是麽?”


    梅若嫻聽著桃物知訴說,其實桃物知很風趣,而風趣中更是夾雜著許多歲月後的智慧。


    一頓酒喝的頗為歡暢,大有些相見恨晚的意味。


    彼此的心思皆是心照不宣,原本相隔的那層紙都曾嚐試著去觸碰過,如今卻皆開始小心的規避。


    兩人詳談了很久,整整三大壇子的桃酒,絲毫都不曾落下,對於兩位靈武而言要消去一身酒氣不過是功法稍運的事。


    但兩人明顯都沒有那心思。


    有時候醉了也好,至少可以放下心頭事。


    桃物知輕笑著撲倒在了石桌之上,不消片刻便傳來了勻稱的唿吸聲。


    梅若嫻起身,步伐搖晃著走向洞中角落,隨意的找了個方向,剛好能看見桃物知的側臉,伸出冰涼的手,摸了摸發燙的臉,輕笑了一陣,口中喃喃道“心劫,心結。”


    桃物知渾身酒氣的撲倒在桌上,卻不曾醉,隻是觀瞧著梅若嫻,合著其麵上的酡紅,現在的梅若嫻卻有了幾分嫵媚。


    原本那畫中仙子的氣質在消退,或許自己離天人不遠了。


    血月靜靜的看著滿天繁星,也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這夜空中的星星都有了許多變化,在那隴首的陣法中,或許連平時見到的天空都是虛假的。


    原本那些個破碎的記憶,又開始悄然閃動。


    一個名字。


    一個婦人。


    一盞孤燈。


    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等待。


    血月勾動嘴角卻是一陣輕笑,那是自己的記憶,同樣也不是自己的記憶。


    過了如此多的歲月依舊存在,隻證明曾經有多刻骨銘心。


    現在的兩氣道宗不過是殘磚敗瓦罷了,塵歸塵土歸土去吧。


    血月依舊是血月卻不再是當初的血神教大能了,不過是個並不尋常的天人罷了,如今要做的也隻是自己喜歡的事。


    屋中的杏圓圓輕輕的翻了翻身,血月轉目望了望,便再度開始觀瞧手中的書籍。


    兩氣道宗之內的人皆是各有心思。


    屬於四人之間的羈絆便是由此間開始。


    梅若嫻再度轉醒的時候,桃物知已經在小心的繼續翻找書籍,桌子上已經散落了一片,梅若嫻輕聲道“怎麽不多睡一會。”


    桃物知道“有時候醉一會就夠了,隻要有出去的希望,便要努力不是麽?”


    梅若嫻道“看來是我忙裏偷閑嘍。”


    桃物知道“不對,不對,喝酒的意見可是我說的,若說有錯,自是在我。”


    梅若嫻道“好吧,好吧,看在你這麽坦誠的份就不同你爭了。”


    桃物知頓時抱拳道“多謝女俠海涵。”


    梅若嫻白了一眼桃物知道“怎麽樣?有什麽發現麽?”


    桃物知隨手扔過手中的竹簡道“此間的陣法叫雙生,是宗門之內的最強的守護陣法,而這是曆代宗主閉關用的地方,換句話說,現在石床上坐著的那位,就是昔年兩氣道宗的某一任宗主。”


    梅若嫻看著手中的竹簡道“這也沒說出去的辦法啊,想來隻能從兩氣道宗的功法上下手了。”


    桃物知點頭道“我也這麽想,所以將此間所有的功法都已經分門別類的整理好了,可一時之間也說不說個所以然來,正想同聰明的你一起看看。”


    梅若嫻輕笑著調侃道“怎麽,桃前輩也有腦袋不夠用的時候了?”


    桃物知頓時一副無力招架的模樣道“若嫻,嘴下留情,留情。”


    事後卻是一陣意味深長的輕笑,倒是惹得梅若嫻一陣不自在,隻得低頭去翻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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