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不會相信鬱子安呢。


    “是蘇衍要你帶我來這裏的嗎?”


    鬱子安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不出門絕對會宅在家裏。


    這裏蘇玉也藏了一點小心思,就算是知道他後麵的人是鬱琛,還是說的蘇衍的名字。


    “肯定不是啊。”要是他哥的吩咐,他肯定會理都不理的。


    既然鬱琛說讓他帶三兒來這裏,應該能想起什麽來。那他就暫且信他一次,要是不管用,那以後就單飛。


    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


    三兒他是非帶走不可的。


    “三兒。”鬱子安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蘇玉看著他,因為風大不得不眯著眼睛。


    “你要相信我。”鬱子安正經起來和平時相比完全就是兩個人。


    “既然當初我把你當成了兄弟,那麽你的事,一輩子都是我的事。”


    兄弟被推入火坑,他怎麽能不管?


    鬱琛不是好人,蘇衍也不是好人。光顧著自己的感受,一點都不顧忌蘇玉的感受。


    他已經說了無數遍,蘇玉是人!她是人!她有著自己的思想的!


    “我永遠相信你。”蘇玉一直堅信著這個事實。


    “好。”鬱子安巴拉開她拉著欄杆的手,“那就跟著我過去。”


    鬱子安護著蘇玉向前走去,腳踩住幹枯的苔蘚,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這兒到天台邊上的距離並不是很遠。


    “你往下看看到了什麽?”鬱子安一邊說著,一邊自己也忍不住的往下看。


    這裏……


    蘇玉喉結輕動,按理來說,這些都是原主所經曆的事情,但她為什麽腦袋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


    “崽崽!”很快,蘇玉就意識到這種痛感不對勁,實際上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撕扯……


    但七七八八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蘇玉就陡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


    身體輕飄飄地向遠處飄去,就跟有人操控著一樣。


    她的靈魂被這具身體排擠出來了。


    那麽……


    蘇玉瞪大眼睛,手忙腳亂的抓住旁邊的欄杆,看向身體站的地方。


    好像離開了她這個靈魂,那具身體沒有任何影響。


    ‘蘇玉’死死咬住牙齒,就是不讓聲音發出來。


    鬱子安也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情況。


    這兒到底有什麽神奇的地方?鬱琛為什麽要叫他帶三兒來這裏?


    鬱子安自己也摸不著頭腦。


    ‘蘇玉’卻看得入神。


    沒得到迴應的鬱子安不由得朝他看去。


    “三兒?三兒?”‘蘇玉’現在的臉色讓他有些害怕。


    一張小臉蒼白如紙,身體還忍不住的顫抖著。瞳孔微縮,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場麵一樣。


    鬱子安有些慌亂,推了推他的肩膀。


    “三兒,別怕,我在。”


    ‘蘇玉’仿佛如夢初醒一樣,他看著鬱子安,黑黝黝的瞳孔直視著他。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蘇玉’別過頭去,閉上眼睛似乎是不想在迴想之前的事情。


    她看到下麵很多人圍著,人群中間有很多穿白色工作服的醫務人員。


    旁邊看好戲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人群全部散去。


    而那正中間的血跡卻還在那裏,不管經曆了多少次風吹雨打,那地上的血還是如最初一樣鮮紅。


    ‘蘇玉’突然掙脫鬱子安的控製,猛的朝樓下奔跑。


    十幾層樓,她根本沒有坐電梯徒步跑下去,隻用了短短幾分鍾的時間。


    速度之快,讓鬱子安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在追下去的時候,‘蘇玉’早已經不見。


    她來到記憶中鮮血的存在地方,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重重的喘息著,雙腿就跟突然被抽去力一樣,砰的一聲跪在地上。


    那些血液,都是她的!


    從十幾層的天台摔下來,摔得血肉模糊,摔得鮮血四濺。


    那時候深深的無力感圍困住她,讓她如何也掙脫不開。


    她記憶深處的一句話突然冒了出來——


    蘇玉,你該死!


    她該死!‘蘇玉’後知後覺的抬起自己的雙手。


    修長的手指,白白嫩嫩的手心。他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自己該死?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想不起來!


    不對,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記了。


    她要想起來才能夠安心。


    蘇玉飄散在空中,根本就不能控製住自己的身體。‘蘇玉’去哪裏,她就必須得去哪裏。


    而且最奇妙的是,‘蘇玉’無論是感覺觸覺還是心裏麵的想法,飄散在空中都是可以感受到聽到的。


    蘇玉嚐試下連接起和七七八八的羈絆,沒有辦法。


    看來,七七八八留在了身體裏麵,並沒有隨著她這一抹靈魂飄散出來。


    現在隻能隨機應變,其餘的蘇玉什麽都做不了。


    等待。


    另一邊的‘蘇玉’,此時情緒有些崩潰。


    之前對她說那句話的人聲音很熟悉,可是她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要是自己真做錯了什麽事情,她要去贖罪才行。


    蘇玉歎氣一聲,早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幕,當時她絕對不會叫那個心理醫生輕易給她催眠的。


    她以為,有著七七八八這個作弊利器在,永遠都不會翻車的。


    是她失算了。


    ‘蘇玉’背後突然傳來了接二連三的唿喊聲。


    ‘蘇玉’沒空餘時間去管那些。


    一雙溫暖的手把她從地上提起來,從背後把她擁入懷中。


    “別害怕,我在。”


    對方把他的下巴放在自己的頭頂,寬闊的胸膛抵住她的脊背,源源不斷的在傳給她溫暖。


    對方是誰?為何氣息這麽熟悉?


    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先做出行動,她用顫抖的聲音喊了一聲:“鬱琛。”


    “我在。”


    幾乎是下一秒的時間,鬱琛就應答下來。


    “我以後會永遠的守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蘇玉’就跟整個人被抽去了力一樣,癱軟在他懷裏。


    “我帶你迴家好不好?”


    “迴家?”‘蘇玉’聲音很輕,疑問的問道。


    從高往下看,隻要略微往前夠一夠就可以看見‘蘇玉’臉上的神色。


    淡淡的疑惑觸碰到了鬱琛心底的那根弦。


    他真的是明白自己的錯誤了。


    既然重生一次,他要做的就是補償而已,自己真的是太貪心了。


    被衝昏了頭來忘記了本質。


    要不然他們之間關係也不至於弄得這個樣子。


    “迴我們的家,好不好?”語氣卑微。


    ‘蘇玉’很累,她閉上眼睛,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一個‘嗯’字,被擠出喉嚨。


    聲音很細微,還是被鬱琛捕捉到。


    鬱琛把她打橫抱起,大步朝前走去。


    天還沒有亮他就在這裏守著。


    這個地方對‘蘇玉’來說,就是劫難的地方,也是涅磐重生的地方。


    他堅信著,隻要‘蘇玉’來到這裏,她就一定會想起什麽來。


    真的被他猜對了。


    可現在看到‘蘇玉’這個樣子,心底的那種愧疚感越來越強烈,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淹沒一樣。


    如果有可能,他願意帶著‘蘇玉’遠走高飛,再也不會迴來這裏。


    但這隻能是想想而已。


    他就算是願意這麽做,也必須要‘蘇玉’本人同意才行。


    鬱琛已經想通,以後做這種事情都要經過‘蘇玉’的同意才行。


    .


    “喝點水,暖暖身子。”鬱琛把手中的溫水遞給她。


    ‘蘇玉’接過,束手束腳的往角落裏退去。


    鬱琛又坐在她旁邊,兩人之間緊貼著。


    就算是坐在角落裏去,他們之間還是很離的很近。


    “鬱琛。”‘蘇玉’欲言又止,雙手捧著水杯,就是不敢抬頭看向鬱琛。


    鬱琛滿心滿眼全是溫柔,為了不讓她尷尬自覺的後退。


    他坐在另一邊去,就算是不坐在一起,麵對麵看著也好。


    “我看你的手很冰,要不然我去幫你拿件衣服?”


    ‘蘇玉’原本想說不用麻煩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又轉變了主意。


    “謝謝。”


    鬱琛這樣實在是讓她壓力很大,她離開了自己說不定情緒會好一點。


    ‘蘇玉’現在是神經緊繃的,自己也不適合離他太近。


    兩人都借由著這個借口讓對方鬆一口氣。


    ‘蘇玉’以前的衣服都被鬱琛叫人運來了這裏。


    這兒是他買下的一間二層公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房子大了倒沒有那種溫馨的感覺,況且這個格局也和上輩子‘蘇玉’親手布置的房子一樣。


    最近天氣實在是怪異。


    今早上出門的時候還陰沉沉的,到了醫院天台更是,讓人睜不開眼睛。


    這才過了好一會兒時間,太陽都已經出來。


    暖洋洋的陽光打在身上,讓‘蘇玉’不禁有些困意來襲。


    打了一個哈欠,輕輕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


    水溫剛剛好,不冷也不燙,正適合入口的溫度。


    剛把玻璃杯放下,外麵陽台突然傳來了一聲響動。


    ‘蘇玉’看了看樓梯上麵,鬱琛還沒有下來的響動。


    她起身朝陽台去了。


    陽台門是關著的,窗簾也被拉上。


    剛剛打開門,一顆薑黃色的毛球滾到他腳尖。


    下一秒一隻白貓從角落裏飛速奔跑而來。


    白貓的身子圓滾滾的,一雙水藍色的眼眸濕漉漉的,它睜著那雙眼眸緊盯著侵入它空間的人,捏著細細軟軟的聲音,喵了一聲。


    ‘蘇玉’聽到這個聲音,感覺心靈都被治愈。


    白貓爪勾死死勾住毛球,歪著頭打量著蹲下來的這個人。


    對方並沒有做出傷害它的動作,白貓也就懶得管她,自顧自的玩著。


    貓都是怕人的,但這隻貓膽子特別大。


    這裏陽台也特別奇怪,雖然不大,但是四周都被高高的欄杆攔著,就像是在防著什麽一樣。


    陽台高處擺滿了梔子花,一簇一簇,花朵很小,但是香味很重。


    “很美對不對?”鬱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蘇玉’把剛想觸碰花的手,背到身後去。


    她點點頭,看著對方朝自己走過來,有些無措。


    鬱琛並沒有為難她,隻是把衣服披在肩上之後遠離她。


    “你別怕。”鬱琛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不過也隻是轉瞬即逝。


    “貓叫七月。”


    這個名字也是有含義的。


    炙熱的盛夏,希望能帶給‘蘇玉’暖意。


    “它膽子大得很,性子也很溫順,你可以去摸摸它的毛。”鬱琛提議。


    七月仍舊是自顧自的玩著毛球,一個翻滾來到努‘蘇玉’的腳邊。


    隻不過,‘蘇玉’並沒有伸手去摸它。


    手不由自主的搓捏著她身上披著的外套。


    心底頓時起了一股異樣,她的鼻子很敏銳。


    披在身上這件衣服應該是屬於她的,而其中夾雜著味道,正是來自於鬱琛的。


    也就是說,自己的這件衣服被放在鬱琛衣櫃裏過。


    為什麽哥哥家裏沒有自己的衣服,而鬱琛這裏卻有?


    “鬱琛,對不起。”


    鬱琛低聲歎了一口氣,眼底流露出愧疚。


    傻玉玉,跟他說什麽對不起?難道該說對不起的不應該是他嗎?


    “我不接受。”鬱琛聲音很生硬。“你從來就沒有對不起我什麽。”


    ‘蘇玉’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不過也不打算明白。


    “我該走了。”


    鬱子安那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在醫院的時候,自己什麽都沒有說就扔下他獨自下樓。


    ‘蘇玉’還以為鬱琛不會讓她走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這好像是本能反應似的。


    誰知道鬱琛居然一口答應下來。


    “需要我送你嗎?”鬱琛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來。


    明明心裏不願意她走的,但又不得不說出來。


    剛剛親自抱到手裏,現在卻又心甘情願的送出去。鬱琛啊鬱琛,你還真是能幹啊!


    他在心裏嘲諷著自己,麵色也忍不住露出苦澀的笑容來。


    “不用了。”


    ‘蘇玉’飛快的瞥了一眼鬱琛,看見他臉上的神色心裏頓時生出一股酸澀來。


    匆匆忙忙的衝出去,連自己身上披著的衣服都忘了放下。


    鬱琛自然是放心不下的,‘蘇玉’已經說過不用,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的身後。


    拿過鑰匙,準備偷偷摸摸的跟著他。


    ‘蘇玉’莫名的對這裏很熟悉,就像是來過千百遍一樣。


    附近有什麽公交站牌,坐幾路公交車可以到到家,這些隻要在心裏想一下,路線就自己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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