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死在方士的丹藥上,而是被刺身亡。


    一笑接到消息,驚得直接跌下樹,憑借習武的本能,才勉強隻受了皮肉傷。


    被叫做‘天鸞’的雄鷹膽子不大,蹲在窗台上,總是離白青遠遠的。哪怕她手裏有食物,也不願意靠近半分。


    一笑見它突然這樣,心中覺得可惜。


    “白訓了那麽久,結果還是個膽小的,這鷹是廢了。”


    一笑臉上沒了笑意,京中的消息讓他震驚。天鸞的慫樣,讓他無比可惜好好的送信小能手廢了。


    這種東西,隻要慫一次,就有第二次。現在的天鸞隻能做個寵物逗樂,傳遞消息之類是不能了。沒有人願意用一隻隨時都會膽怯的鳥送信。


    鷹這種猛禽,本應該無畏的。


    “劉姑娘你對它做什麽了?”


    一笑思來想去,都覺得問題出在白青這裏。


    白青正學著主持那樣泡茶,住持泡的黑茶。她泡的是阿苗收集的絞股藍,無論如何都泡不出住持那樣行雲流水的雅致來。她幹脆直接把絞股藍團成一團,丟進銅壺裏。


    “劉姑娘聽到我說話了嗎?”


    “恩。沒做什麽,就是覺得它肯定不好吃。”


    一笑萬萬沒想到,這位劉青山家的閨女居然肖想送信的鳥。


    “三皇子傳喚,一笑明日啟程,姑娘可有什麽話要帶給殿下?”一笑從始至終都覺得三皇子對這個姑娘不一樣。若是尋常人,墳頭草都螞蚱亂蹦了。這姑娘到現在都能活蹦亂跳。


    白青眼皮抬了抬,似笑非笑看滿臉殷勤的一笑。手一攤,素白杯盞在桌麵上滾了兩圈,緩緩落地。


    哢嚓。


    杯子碎成兩半。


    一笑被她看得心裏發慌,碎成兩半的杯子各自滴溜溜兩下,才咯嘣倒地停了下來。


    白青踩這杯子往窗邊走,在天鸞不斷後退中,右手直接抓住它的脖子,用力揉了兩下這隻肥碩雄鷹寬大的翅膀。


    “告訴他,我在山上挺好的。他應該不會想我有下山的一天吧?”


    她提著不敢掙紮的雄鷹,直接塞進一笑懷中。一笑連忙抱住,發現這種鷹更慫了,這讓他有些崩潰。


    一笑不明白,天鸞怕什麽。明明連三皇子都敢啄的人,在劉姑娘手裏,直接成了走地雞。人家走地雞都會掙紮幾下,它竟然縮著腦袋任擼。


    一笑更在意白青話中意思。


    “劉姑娘為什麽這樣說?”


    “京中出事了?”


    反派係統難得給她消息,白青當然要用來嚇唬人。


    “殺人的是誰,查出來嗎?”


    溫暖的房間裏,明明有炭火,火爐上還掛著冒熱氣的茶壺。一笑卻入墜冰窟。


    “劉姑娘知道什麽了?”消息不可能走漏。一笑篤定,他剛剛接到消息,其他人不可能比他早。


    懷中瑟瑟發抖的走地雞天鸞,讓一笑也忍不住顫抖起來。劉姑娘知道有人會刺殺老皇帝,她是怎麽知道的?難道……


    一笑心中波瀾萬千,抱著走地雞直接衝了出去。


    人當天走的,行禮都沒帶。


    白青蹲在半山腰目送,直到一笑消失在視線裏,她才叼著磨牙的芋頭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宿主你看你把人孩子嚇的,都快嚇瘋了。”


    白青籠著袖子,踩著台階上新下的薄雪往山下走。


    一邊走,一邊打量葉城。靈清山地脈較緩,從半山腰勉強能看到葉城一角。天飄著小雪,等她慢悠悠走下最後一階台階時,肩頭已經濡濕一片。


    城門還沒關,她走進去,買了小販最後一根糖葫蘆,邊吃邊往青樓一條街隔壁的家中走去。


    雪越來越大,行人漸漸匆忙,眼看到了宵禁身份,青樓一條街熱鬧起來,遠遠就能聽到鶯歌笑語。白青噙著竹簽子,看著鄧濤聲鄧大人穿著一身大紅衣服,鬼鬼祟祟走進去,歪頭想了想,腳步一轉依舊往自家去。


    劉家晚飯是鍋子。


    熬了一下午的羊肉湯,配上土豆蘿卜和一些鮮肉,再來些手擀麵。


    白青翻牆進去,循著味找過去,把其他人嚇了個夠嗆。


    “原來我生了條狗,聞著味就來了。”劉氏笑罵。“不是不會來,迴你的山上去。”


    白青捧著碗悶頭苦吃,權當沒聽到劉氏的話。


    劉氏見她這樣,心中不是滋味,“餓死鬼投胎啊。”


    劉荊劉芳眨巴著眼,看這個不速之客,怎麽看都不認得,對視一眼張大嘴要一起哭出來。被白青一個冷眼給瞪了迴去。


    “……嗝!”


    劉荊強行忍住,不由打了個嗝。


    “行了你倆別扯嗓子嚎,迴去睡覺。”


    倆小孩趴在鋪了木板的地上,死活不願意走。劉芳裝著膽子爬過去,一口咬在衣服上,用力拽了拽,見這個不認識的人沒反應,便抱著腿,吧唧咬了下去。


    “咿咿呀呀!”


    劉芳捶打她綁在小腿上的匕首,控訴出聲,叫著叫著哇哇大哭起來。


    白青:“……她自己咬的,不怨我。”


    “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拆了。”劉氏心疼閨女,抱起劉草看看她的牙齦,發現沒見血才鬆了口氣。


    她騰出一隻手,直接打在白青腦袋上。


    “天天搞那些東西幹什麽?正好你迴來,把你屋裏東西歸置了,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什麽。讓蟲哥小花怎麽進去玩?”


    白青沒想到,自己會因為兩個小家夥直接被剝奪房間。她喝掉碗裏的湯,看了眼一臉無奈的諾爹,直接起身道:“我屋子裏沒什麽東西,毀了就行。”


    劉氏一愣,她本來氣頭上埋汰兩句閨女,沒想到竟然被這樣迴應,當即紅了眼眶。


    “你什麽意思?毀了?有本事你以後就別迴來!”


    這都什麽和什麽?白青看著劉氏比上次見麵灰敗許多的臉,幹脆直接退到門邊。


    “爹,出來說吧。”


    “劉草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說?”劉氏聲音尖銳。劉玉瓊和劉林幾個連忙借口溜了。兩個老人也慢悠悠離開,隻剩下諾爹和白青承受劉氏來的莫名的怒火。


    白青眉頭微皺。


    她看看諾爹,又看看因為沒人關注正準備張大嘴扯嗓子哭的劉荊。


    她有些頭疼,劉氏的行為過於匪夷所思,讓她理解不了。


    “京中有事,還需早做打算。”


    諾爹原本閑適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出什麽事了?宮裏的事?”


    不得不說,諾爹反應速度是極快的。


    “你們出去說,別讓我聽見!”不讓出去的是劉氏,讓出去的還是她。


    白青覺得劉氏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諾爹率先起身,從白青口中得知一笑得到消息後直接迴京,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等等,等衙門裏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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