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不是很理解這種落後的生產方式,她偶爾蹲在劉氏身邊聽肚子裏的動靜。哪怕全神貫注,也隻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和孱弱心跳。


    這種感覺很微妙。


    她不是很明白,但尊重劉氏的選擇。


    劉氏聽她這樣說,原本鬱鬱導致的愁眉苦臉,頓時消散。


    “你這丫頭知道什麽,就尊重我的選擇?”明明是個木訥的孩子,卻偏偏比其他人窩心。劉氏心裏熨帖極了,完全忘了要教導閨女女紅的事情。


    “去找阿苗吧,她說缺藥,要去山上找。你和她一道,跟著你哥哥去。”


    白青聽了緊了緊衣袖褲腳,直接往外走。劉玉瓊想要跟著去,被她一腳踹了迴去。


    “在家待著,有風吹草動讓人去找我。”


    劉玉瓊打不過表妹,隻能聽話。


    上山采了藥,白青匆匆往迴趕。剛到劉家所在的巷子口,就見到蹲在牆角揣袖而坐一幅乞丐模樣的陳義。


    “京城來人了。”


    陳義見到她眼前一亮,匆匆說了這句,便舉起麵前缺角的碗求施舍。


    白青丟了個銅板進去,在吉祥話裏不動聲色打量四周,果然發現來往行人有幾個姿態和尋常百姓不同。


    迴到家,她進自己房間清點東西,把匕首綁在小腿上,又將兩根鐵尺綁在手肘外側,這才換了身寬袖的衣服出來。劉玉瓊見了,有些奇怪。這丫頭平時恨不得穿短打,今天卻格外講究,難道家裏要來客人?


    “師父,今天練什麽?”


    “偵查。”


    “奧,偵查啊……偵查?”劉玉瓊本以為又是枯燥的出棍收棍,結果竟是新玩意兒,頓時興奮了起來。“拿什麽學?”


    斥候的偵查,可是戰場上必備的。劉玉瓊興奮極了。


    這個表妹看著年紀不大,實戰經驗出乎意料地多,幾個月的吃苦,抵得上他從小被父親教導的所有。劉玉瓊對這個表妹是極為信服的。


    “出去轉一圈,記住看起來怪異的人的穿著長相,迴來登記成冊。”


    劉玉瓊絲毫不知道這是個大工程,忙不迭點頭,瞬間便衝出去沒了人影。


    白青去看劉氏,發現她在睡,輕著腳步走出去,到外院折了根竹子,當做劍練習起來。隨著月份見長,劉氏越來越嗜睡,白天也總是睡著,她已經習以為常。


    阿苗為了不打擾劉氏,將炮製藥材的工序也搬到前院。她料理藥材,不時間抬頭看一眼在初冬依舊揮汗如雨的白青。


    阿苗覺得奇怪,阿草妹妹是從什麽地方學來的這些。武將世家出身的劉玉瓊,都甘心為了學藝任她驅使。雖然不太懂這些,阿苗依舊覺這個妹妹的功夫不錯。


    轉眼到了傍晚,阿苗收拾好藥材,招唿白青一起去做飯。


    劉氏的身子越來越重,家中隻有老仆一個,老夫人身體也不好,做飯的任務就落在了阿苗身上,白青依舊被安排打下手,劉玉瓊偶爾也會幫忙。


    至於劉林除了烤紅薯,什麽都不會,已經被剔除出進廚房的名單。


    白青收起竹劍,洗幹淨手,手法嫻熟料理好食材,又出去練劍。見她這樣,阿苗覺得奇怪極了。


    “阿草急什麽?明日再練吧。你這劍法我看不懂,可也能看出是很厲害的。”


    恐怕來不及。


    白青心中暗道。


    陳義傳消息有頭沒尾,她隻知道京中來人,有人在監視劉家,其餘的一概不知。來是是敵是友,有什麽風險?


    全都是未知數。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她白青倒是不怕。可偏偏劉氏此時經不起一點風波,無論是敵是友,白青都決心將一切苗頭掐斷。


    晚飯時分,劉玉瓊捧著冊子鬼鬼祟祟給白青看,薄薄的小冊子上寥寥記錄著十幾個人。這些人的體貌特征各異,衣著款式相近。


    劉玉瓊湊到白青身邊,一邊扒飯一邊小聲嘀咕:“我覺得他們是一夥的。”


    劉氏最近都是在房中吃飯,劉九章老夫人他們年紀大耳背,劉林在飯桌上從來不帶腦子一心吃,隻有著重留心的阿苗聽到了劉玉瓊的話,心不由沉了沉。


    吃過飯,刷碗時阿苗把白青拉到一邊,低聲問詢。


    “怎麽了?你一整天都繃著臉,是出什麽事情了?”阿苗直覺事情有些不對,她還是第一次見白青這樣嚴陣以待。連帶著總是吊裏郎當的劉玉瓊都一副老子在想事情的模樣。也就遲鈍的劉林看不出來。


    “來了點的東西。晚上我去探一探。”


    白青一邊說,一邊整理綁在手肘上的鐵尺。她綁緊袖口,寬袖成了窄袖,袖子鼓鼓囊囊垂在兩邊,看著有些怪異。


    阿苗一摸,心中吃了一驚。


    “你這到底放了多少東西?晚上有宵禁,你出去幹什麽?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


    “先把事情弄清楚,迴來再和你說。晚上關好門窗,讓虎子哥守著娘。我讓劉玉瓊在院子裏看著。有什麽事情,叫他。”


    這麽嚴重?阿苗心中犯嘀咕。


    “那你小心點。”


    “別和其他人說我出去了。”


    “你放心。”


    白青輕車熟路翻牆出去,落地時幾乎沒有聲息。


    在街角乞討的陳義已經離開,她先去了躺陳義的落腳處,發現沒人後,幹脆去了衙門。繞過層層守衛,衙門裏燈火通明。小花園裏甚至還有戲台子。


    白青躲在樹下陰影裏,屏氣凝神打量著正在看戲的人。


    這一看不要緊,看戲的人她大多都認得。


    趙牧、趙原、秦艽,還有鄧濤聲父子。陪著的還有身穿官服的縣丞縣尉。台上戲熱鬧,台下說笑也熱鬧非常。


    真不知道趙原趙牧兩個人是怎麽談笑風生的。


    白青撇嘴,原路返迴,直接去了鄧濤聲家裏。諾爹還在鄧家借住,這種和太子皇子有關的事情,還是問這個便宜爹比較靠譜。


    劉青山看完一卷書,剛熄燈要睡,窗外就傳來動靜。


    “有什麽事明天說。”


    外麵傳來一聲輕唿:“爹。”


    劉青山聽到閨女聲音,眉心一跳,暗道不對。他連忙開門讓閨女進來,借著月光見她一身怪異打扮,也不敢點燈生怕有人察覺。


    “你怎麽來了?大半夜的,被那些宵禁的守衛抓到怎麽辦?太魯莽了。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找我?”


    白青在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下,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


    劉青山聽了,眉頭緊鎖。


    “鄧兄沒告訴我他們來了。”


    這麽大的事情,鄧濤聲竟然沒有告訴自己。劉青山心中發寒,瞬間陰謀論了。


    “搬家?”白青覺得惹不起躲得起,遠離神經病一樣的趙原和趙牧這個禍根比較重要。“秦艽沒給你傳信?”


    這也是個疑點。


    按道理,秦艽至少應該送個信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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