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青不同,他們來的要早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身為隊長的老九布置好一切。


    “我們的任務——”老九欣賞了會兒小黑瀕臨崩潰的神色,悠然道,“輔佐艾頓公爵繼承王位。”


    “有艾斯閣下在,艾頓公爵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他不可能繼承王位。”小黑的身份是王儲艾斯的護衛隊成員之一,對形勢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艾斯不在就行了。”


    老九斜斜倚靠在床頭,打量著這位戰友。


    “這次任務時候,我們就能擁有短暫的平靜。小黑你的任務是保護艾頓公爵。”


    小黑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對方,心中翻江倒海,老九所用手段,楚北良的言辭,令他倍感不適。


    他是個腦筋比較直的人,想法和老九完全不一樣。


    “我把艾斯殺掉就行了。”說幹就幹,小黑握著劍柄,便要出門。


    “站住,艾斯死了議會院第一個懷疑的就會是艾頓,不要輕舉妄動,時間還長,咱們慢慢來。勝利,會屬於我們。”


    老九的聲音如穀底惡魔的低吟,吟唱著咒語,引誘無辜路人墜入深淵。


    小黑頭重腳底走出房間,少年還在焚燒信紙。


    優美字跡被火苗吞噬,墨水與紙灰變成相同顏色,徒勞躺在銀盆裏打著轉。信封上殘存的赤紅蠟封被火焰重新變作蠟淚,躺在灰燼上,像一顆顆血色的珠子。


    小黑靜靜看著少年的動作,心中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口幹舌燥,燒得他有滿腹鬱氣,不得抒發。


    “為什麽?”他問。


    “為什麽要這樣做?”


    “綠鳥告訴我,為什麽?”


    從戎生涯讓小黑無法理解他們的決定,這是讓白青去做炮灰,去為他們蹚路,取得艾頓公爵的信任。


    少年歪頭,麵上依舊帶著笑,仔細看便能看出他的笑容並不是那麽溫和柔軟。


    反而充滿乖戾不遜,少年的情緒,隱藏在溫暖火光裏,隻是乍一看有那麽些許柔和罷了。


    “噓!”少年綠鳥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聽到了嗎?來自遠方的哀嚎。”


    外麵隻有風聲,寒風凜冽,吹得街道上廢紙亂飛。不時間,滿是皺褶的紙張重重被寒風吹打到窗戶上,然後掙紮著落下,再次被吹飛。


    “看到了嗎?颶風中,它們沒有能力掙紮。”


    綠鳥將最後一封信丟入銀盆,火焰被壓滅,很快又從信紙邊緣燃燒起來。火焰吞噬一個個字母組成的短句,將白紙黑字化為黑壓壓一片,沉入盆底。


    “感受到了嗎?”


    綠鳥說,“無法阻擋的齒輪,正在緩緩轉動。冰山下,幽暗中魑魅魍魎。洶湧之下的洶湧暗自澎湃,試圖摧毀冰山,從底部,自下而上,摧毀掉,摧毀掉一切。


    澎湃著,試圖在暗夜中開出光明的花。洶湧著,試圖用血去灌溉。從舊的殘骸,建立新秩序。”


    小黑懵懂,不明白綠鳥在說什麽。


    綠鳥的話更像夢中癔語,讓人雲裏霧裏,無法明白話中意思。


    “小黑,你有夢想嗎?”


    小黑點頭,他自然有,沒有夢想的人是翻不了身的鹹魚。有夢想翻身了還是鹹魚,可至少有夢想。


    “我不想再打仗,想要和平,向白青之前吹的那首曲子,我聽到了安樂,聽到了辛勤勞作與豐收。”


    “之前我不懂,豐收是什麽,勞作是什麽。我們的所有資源,都來自爭奪。現在我知道了。艾斯王爵去艾頓公爵府上時,有個人告訴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打井自己種地,就能活下去。”


    小黑眼裏有光。


    讓綠鳥不忍直視。


    “湧動著的暗流們,與你有相同想法。”綠鳥咧嘴笑著,眼睛同樣閃著光。


    楚北良托腮看著他們,紅唇微張低聲道:“傻子。兩個傻子。”


    這世上,哪有不爭的道理?


    ·


    白青是被熱醒的,她推開蓋了兩層的被子,讓整個人從某人的臂彎裏鑽出來。赤腳立在地毯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開始打量起這個房間。


    臥室並不大,牆壁和天花板上貼著暗紋壁紙,枯草色的壁紙讓整個房間看起來很有年份感,窗簾也是一樣顏色。腳下地毯是白色的,看著像是什麽動物毛發製成。


    一張床,床邊有個矮桌,桌上還放著半截蠟燭和昨天的藥膏。靠牆立著衣櫃,衣櫃旁躺著木箱子。


    昨晚的吊燈已經被收拾好,不知道丟去了什麽地方。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腳還沒有好,扶著牆一腳深一腳淺走出臥室,小廳依舊是那枯草一般顏色的壁紙,門口多了鬥櫃上麵擺著杯子茶壺,還有金屬材質的小方盒。


    兩張一看就不舒適的椅子靜靜躺在小廳裏,旁邊散落著幾個蒲團,還有些許蒲草。


    白青歪頭看了會兒,思索著要不要迴去睡個迴籠覺。


    “藥勁過了?”陳良行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低聲問。白青連忙避開,跳到椅子旁坐下,果然這椅子坐起來不舒服。


    陳良行見她開始打起蒲團的主意,心中默默鬆了口氣。


    他醒來發現旁邊沒人,嚇了一跳。衝出來看到人,狂跳著的心髒才稍稍放緩。


    “你隊友呢?”


    他問。


    這次任務是對抗賽,五對五,勝負可以說是五五開。如果沒有完成任務,那麽不好意思隊伍解散,所有人都要再來一次懲罰任務。


    這種養蠱似的方式,令陳良行所不齒,更讓他懷疑起重啟公司的意圖。


    “誰知道呢~”白青聳肩,“讓我送情報來著,也不知道情報要給誰。”


    “什麽情報?”陳良行問。


    白青擼起襯衣袖子,看了眼的鋼筆書寫早就幹涸的小抄。


    “莫斯一號大街,什麽遊行,暗殺。字花了,我忘了。原版在我蝴蝶結裏。”她摸摸後腰,後知後覺道,“蝴蝶結呢?”


    嘖嘖,小花園裏玫瑰與薔薇的藥勁真夠大,看來是還沒醒。


    “是這張?”陳良行抽出一張紙,在她麵前晃了晃。上麵是鐵樹銀溝般的字體,單獨她都認得,放在一起就辨認不太出了。


    “不是你忘了,是根本就沒看懂。”陳良行毫不客氣地揭穿她,並找出一隻平頭鋼筆在她手臂上書寫起來。


    ·


    一月三日,莫斯一號街區遊行。


    二月三日,刺殺皇室艾斯二世與艾頓公爵。


    五月,刺殺新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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