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上了經紀人安排的車,關上車門的那瞬間,看到了綠化帶中孱弱盛開的粉色小花,那些花在強光下被照得萎靡不振。


    “應該說是……不被期待的出生嗎?”她喃喃自語。


    助理連忙問,“怎麽了?迴公寓還是你家?”


    陳晴猛地閉上眼,壓下心底的自嘲。


    “去公寓吧,不迴家。”她去想那些做什麽?別人是不是被期待,和她有什麽關係。


    她也不是個被看重的人,家裏麵沒有任何通知地促成了和冷家的婚事,全程都沒有任何人表達不同意見。她反對,反而被當成異類。


    那些人說冷家和陳家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那些人說不會有人在意她喜不喜歡冷嶽,冷嶽喜不喜歡她。


    陳晴接的劇本名字叫做《武紅妝》,是一個糅雜著戰爭與朝堂之爭的電影。導演似乎下決心不做迎合之作,剔除了不少感情線。


    她拿到的,是第三改的劇本,據說還要再改動。


    迴到公寓,陳晴再次看了一遍劇本。


    她的角色遲昭,一個因未婚夫戰死,家園被毀,而拿起武器的女子。


    故事背景是新朝與舊朝交替之時,百姓流離失所,各地紛亂,新舊王權傾軋下,被迫進從軍的男子們征戰不止。


    《武紅妝》中,遲昭的未婚夫便是投軍的人之一。接到未婚夫死訊,是在大軍凱旋迴來後。遲昭撕開一身紅裝,露出了裏麵早已準備好的白衣。


    這是她早就有的覺悟。


    幾天後,王城被攻陷,她和未婚夫的家族都成了犧牲品。


    王南遷了,遲昭和其他大部分失去家園的百姓一樣,被丟下。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拿起屠刀砍向屠殺百姓的那些人時,她在那群人中看到了本應已亡的未婚夫,此時對方已經是新朝的將領。


    未婚夫有了新婦,兩人再一次擦肩而過,對方沒有認出她,遲昭明白自己的未婚夫,這一刻是真的死了。


    她脫下白衣,再一次換上了紅裳,握緊了手中的刀。


    她不是新舊政權的擁護者,她的刀朝向了王權頂端的兩個人——王都的新王與南遷的舊王。


    “他們與她們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教導我要服從,服從父親,服從兄長,服從丈夫,服從君王。我的父親死了,兄長死了,丈夫死了,君王……服從哪個君王?”


    “我不知道錯在哪裏,但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我錯在——身為女子,站在這裏;拿著這把刀,站在這裏。”


    “你們手裏握著兵器,有戰鬥的理由,無論是為了什麽……我揮刀時,沒有理由。


    報仇?不,不是報仇。隻是不明白,究竟錯在哪裏?是什麽讓人舉起武器,殺死自己的同族,我不明白!!!”


    ……


    驕陽初生,陳晴在飄窗邊站直,柔和的陽光打在她絲毫沒有表情的臉上。原本紅棕色的波浪卷發,昨天已經染迴黑色,清湯掛麵般垂落在腰間。


    她醞釀著情緒,忽然想到什麽,笑出了聲。


    “劇本要改。”她說。


    “為什麽?”遲昭不明白,她明白,“是為了利益。”


    淩晨她接到通知,因為《醉紅妝》武打戲份比較多,進組之前她要先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訓練。這期間,劇本會經曆一次大改。


    即便如此,午後陳晴還是應約去了顧柔雲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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