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都沒來得及糾正他嘴裏的那個‘又’字,隻想著讓他趕緊扶著自己去看看,不料剛走到門口就和急匆匆跑進來的堅都差點撞個滿懷。


    “阿姆,聽說你受傷了?傷著哪了?快讓我看看!”


    “不妨事,不過是膝蓋閃了一下,算不得什麽。”雖然這麽說,但她還是被堅都一臉慌亂,像對待什麽易碎的東西一般,小心的攙扶著又躺迴了榻上。


    期間田秀幾次都忍不住痛唿出聲,這時堅都就會露出又急又氣的表情,嘴上更是自責道:“早知會有這樣的變故,我今天就不出去了,若有我陪著,阿姆也就不會出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她也不知第幾次開口解釋,忽然就聽有人驚唿一聲,然後團黑影撲倒在自己的榻上,接著便響起十分嘹亮的哭聲,那熟悉的魔音灌耳,不是趙梓落又是誰?


    “阿姆!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嗚嗚,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阿姆你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這兩人也是,連喊話都這麽默契,怎麽感情就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呢?


    田秀在心裏扼腕不已,但也是真的被他們兩個煩的不行,她都懶得解釋了,反正都沒人聽,隻能看向堅都,希望他能夠趕緊解救一下自己,不然自己可就真的要被吵死了!


    而堅都也終於不負所托,他抬手揪了揪她腦後的小揪揪,沒好氣道:“好啦,阿姆沒事,可如果你再嚎下去,吵著阿姆休養,我可就不保證了。”


    小公主抽抽噎噎的吸了吸鼻子,“好嘛,我不哭就是了。”


    田秀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長長吐了口氣,轉頭見她身後還有個人影,那模樣眼生的很,尤其是在看到自己時,她明顯瑟縮了下身子,越發躲在後麵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注意到她的視線,堅都道:“我們這次出去又撿了一個拖油瓶迴來,說起來要不是她這個喜歡撿人的毛病,磨磨蹭蹭的,我們就能更早迴來了。”


    被點名的小公主衝他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轉頭對著田秀撒起嬌來,“阿姆你別聽他亂說,這個人名叫可人,是之前同我一起陪嫁來的侍女,今日也是碰巧見到她才把她帶迴來的,我才不是故意要磨蹭,他才是故意欺負人,阿姆你可要幫我!”


    那侍女聽到自己的名字膝行著上前幾步,戰戰兢兢的對著自己施了一禮,“奴可人見過夫人。”


    而田秀根本就沒注意到她,她全部的心神全都落在了那兩個正在互相埋怨的人身上。


    喲,不得了不得了,瞧瞧自己發現了什麽?這不同於以往的打打鬧鬧,又是摸手又是摸臉的,眉眼含情,嘴角帶笑,這哪裏是互相甩鍋,根本就是打情罵俏!


    看來自己的辦法真的奏效!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明顯進了一大步!


    這麽重要的時刻,她可得要好好慶祝一下,必須得上82年的狗糧來壓壓驚!


    而就在她心潮澎湃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侍女突然哭了起來,跪伏在地上的身體抖個不停,就像壓抑著痛苦再也受不住一下爆發,她哀懇道:“求夫人開恩,饒過奴吧,奴再也不敢了,夫人饒命啊!”


    “可人,你這是怎麽了?”


    她突然來這一出,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堅都更是第一時間警惕地站起來,將趙梓落一把拉到自己身後,一臉不善的看著那個侍女。


    “公,公主......”那侍女先是畏懼的看了一眼堅都,轉而不小心又瞥了一眼田秀,然後身子就抖得更厲害了,她一副‘我有一個大秘密但我不能說’的樣子,玩得一手欲說還休,一下就把嫌疑都推到了田秀身上,好像她背地裏都做了什麽壞事一般。


    田秀好歹也是親身經曆過宮鬥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越是這樣,她就越要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昂著下巴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驀地嗤了一聲:“行了,別在我麵前裝這一套,你想要什麽直說就行,搞這麽多,煩人!”


    侍女將頭磕的咣咣作響:“是,都是奴的錯,夫人慈悲,隻要留奴一條狗命,讓奴留在公主身邊有口飯吃,奴這輩子都不忘您的大恩大德,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這人一副鐵了心要拖自己下水的樣子實在惡心人,而一旁的趙梓落忽然滿是好奇的問道:“可人,難不成你以前連飯都吃不飽嗎?”


    “奴婢......”


    她不等她迴答,又道:“可是你怎麽比以前還要z......胖上許多?”


    “......”


    那侍女先是目瞪口呆,眼淚掛在臉上要掉未掉,然後漸漸膚色變得越來越紅,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羞憤欲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嚎的比之前還要真情實感,可見是真的很傷自尊。


    而趙梓落一臉無辜,其實這事也不怪她,畢竟當初如扶柳一樣苗條的侍女幾月不見體型就變得比她三倍還有餘,而且她剛開始應該是想說‘壯’來著,臨到了才換成了‘胖’這個更加委婉的詞,可見她也是有體諒過的。


    無奈隻要是女子就很難不看重自己的身材,等侍女終於哭痛快了,卻是徹底破罐破摔,抱著趙梓落的腿死活都要留下來。


    趙梓落不怎麽情願的樣子,然後十分不走心的勸道:“你真的確定要留在我身邊嗎?其實你看你現在也挺好的,雖然皮膚黑了點,手腳大了點,身材......但是起碼你不禿了呀,瞧你這大粗辮子,我看了都十分羨慕,你要在我身邊,我吃的那麽多,沒什麽好東西留給你,一定會連累你瘦......”


    “夠了!”侍女再次臉紅的急忙打斷她的話,“公主若是不願要奴,那奴也就隻有一死了之了!”


    “好吧,好吧,我也沒說不要啊。”最終趙梓落還是妥協了。


    而田秀當然不覺得這個侍女費盡心思留下來就會安分守己,果然沒過幾天,她就開始搞事了。


    事情發生在某一天早上,靜謐的部落中忽然一聲尖叫劃破天際,眾人匆匆趕過去,隻見堅都的床上竟然躺著兩個人,而其中一個就是那個侍女可人!


    “這是怎麽迴事?”


    田秀第一時間將無關緊要的人都趕出去,她這話當然是替趙梓落問的,可憐那人還被嚇到沒迴神,而堅都竟然也是如此,隻有可人一臉羞憤欲死的繼續演戲。


    “昨晚駙馬大人喝醉了酒,錯把奴當成了公主,然後就把奴......奴該死,公主你就罰奴吧,都是奴的錯,和駙馬大人沒關係!”


    “胡說!”田秀一聲厲喝,“且不說你和公主相差甚遠,兩人又怎麽會搞錯?而且族長的帳篷一向不許外人進來,你又怎麽會在這裏?”


    最奇怪的是堅都一向號稱千杯不醉,現場隻有一個空了的酒囊,很顯然一定是她下了藥,可是自己一直戒備著,她又是從哪裏找到的


    她正奇怪,就見旁邊的林玉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表情微妙的僵了一下,然後對著自己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來。


    原來是你!


    林玉抱歉的對她拱了拱手,湊過來悄聲道:“夫人放心,這藥不過是普通的蒙汗藥,既不傷身,而且中者四肢無力隻會昏迷不醒,並沒有行房的能力,所以這兩人應該什麽事都沒有。”


    廢話,她自然是信堅都的清白,可就怕小公主她不信啊!


    最要命的是,關鍵時刻,堅都藥性還未解,連一句解釋都說不出來。


    而那個侍女已經開始鬧著要自殺,場麵十分混亂。


    關鍵時刻,就聽趙梓落忽然冷聲道:“抱歉諸位,說到底今日之事都是因本宮禦下不嚴才惹出來的禍事,所以接下來本宮要處理一些家事,能否請你們先出去等候片刻,之後本宮定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處理?你想怎麽處理?


    她本來想追問,可是趙梓落忽然就像變了個人,她隻能先出去,後來才想起來忘記把堅都也一起帶出來。


    不好,趙梓落不會一氣之下,主仆二人一起把堅都給結果了吧?


    她心裏不放心,隻好扒著帳子在外麵偷聽。


    起初還很安靜,後來便隱約聽到一些字眼:“你管過我們什麽,我們幾個人被發配做勞工,嬤嬤病死,其他姐妹也被蠻夷害死,你又在哪裏?”“你就是個叛徒!”“民族的敗類!”“賣國賊!”


    她越聽越心痛,更何況是趙梓落?


    顧不得許多,她闖了進去,隻見裏麵隻有正在穿衣服的堅都和已經倒在血泊中沒了唿吸的侍女,唯不見趙梓落的身影。


    “落落呢?”田秀急的團團轉,堅都已經穿好衣服追了出去,“阿姆放心,不管她在那裏,我都一定把她帶迴來!”


    “她是我的女人,她這輩子都走不了!”


    田秀一愣,眼睜睜看著他跑了出去,騎著馬兒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那之後,她也不知道兩人到底說了什麽,可是迴來之後的趙梓落又變成了原來的趙梓落,一樣的吃吃喝喝整天都笑眯眯好似沒心沒肺的樣子,隻是愈發愛粘著自己撒嬌,而堅都竟然也沒再和她爭,最多受不了就撇過頭不看,連打鬧都變得很少。


    再後來某天夜裏小公主抱著枕頭意圖悄悄鑽進她的帳篷,卻在半路被堅都攔住扛迴了自己的帳篷,一晚上加上第二天一整天,田秀都沒有再見過她。


    直到第三天,田秀才看到追著堅都打的趙梓落,她人小腿短,跳起來也隻勉強夠得著堅都的背,還差點左腳絆右腳把自己摔趴下,幸虧被背後張眼睛似的堅都攔了下來。


    最後他幹脆一手抱著她,像抱個小孩子似的,她忿忿的抓著他的頭發就要往嘴裏送,被他眼疾手快換了一塊牛肉幹,吃的嘴巴鼓鼓囊囊的這才消停。


    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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