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戰打了不到兩個小時,紅升鄉四麵城破。


    抵抗最激烈的北側城牆是最後被占領的,城牆上死屍枕藉,流出來的血把土黃色的城牆染的斑駁不堪,在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城牆下壕溝裏的屍體已經快和地麵平齊了。


    可讓周衛東沒想到的是,原本占盡優勢的己方部隊在打進鎮子之後,竟變得優勢全無。


    守城戰已經變成巷戰,沒有了地形限製,交戰雙方隻能麵對麵的死磕,攻城的時候,他的部隊傷亡比守城的十字軍大很多,所以目前在人數上他並不占優。


    隨著部隊一步步向鎮子裏推進,他驚恐的發現,自己要麵對的敵人似乎越來越多。


    除了撤下城牆的十字軍戰士,還有數不清的老人和婦女從每條小巷、每座房子裏衝出來,向自己的部隊發動攻擊。


    周衛東並沒有親自加入戰團,而是帶著十幾名親衛一直站在城牆上看著戰局的發展,看到這一幕,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群沒腦子的傻逼!被那幾個神棍忽悠的連人都不是了。”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名士兵被一個老頭飛身撲倒,周圍立刻有幾名村民圍上去,鋤頭鐵鍁一頓猛砸,最後連那個老頭也一並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


    從西城牆趕來的張東瑞對周衛東說道:“大當家的,這麽亂哄哄的打可不行啊,那些神棍有六七萬人呢,這麽打下去,弟兄們傷亡太大。”


    “那該怎麽打?”


    “下令讓隊伍集結成陣,一路平推到鎮中心的教堂,他們肯定死守那裏,先打散他們殘餘的十字軍團,迴過頭來再對付民眾。”


    周衛東連想都沒想,馬上采納了他的建議:“敲集合鑼,讓隊伍互相就近集結。”


    身後的傳令親衛馬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銅鑼,有節奏地敲擊起來,他手下的各個大隊都有跟隨在大隊長身邊的傳令兵,聽到鑼聲,也敲響了隨身攜帶的銅鑼傳遞消息。


    就在周衛東的部隊停止推進開始集結的時候,一名他身邊的親衛注意到,從牤牛營方向騎來兩輛自行車,來人似乎非常著急,一路都是站起來猛蹬。


    親衛拿出望遠鏡仔細一看,連忙喊道:“大當家的,家裏來人了。”


    周衛東迴頭也看到了那兩名自己弟弟的傳令兵,心頭一沉,這麽急著來找自己,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還沒騎到土牆下麵,兩名周衛民身邊的傳令兵就扯著嗓子大喊。


    “大當家的,平城鎮的人打到家門口了,二當家的讓你趕緊迴兵救援。”


    周衛東眼前一黑,不過很快便穩住情緒,大聲命令道:“傳令部隊停止推進,向這裏集結。”


    張東瑞張了張嘴,卻還是輕歎一聲沒說什麽。


    親衛敲響銅鑼後,相同的鑼聲很快在紅升鎮各處響起,四麵八方的牤牛營部隊開始試圖向北城牆方向推進,可是,十字軍部隊卻在這個時候展開了全麵反撲。


    不光是十字軍團,全鎮的十字光明教信徒都開始不要命的纏住牤牛營的部隊,一時間,整個紅升鎮喊殺聲響徹天際,大批信徒高唿著以吾主之名,不要命的迎向那些急於撤退的入侵者。


    這些老人和婦女的戰鬥力很弱,但卻在數量上占據了絕對優勢,他們拚起命來毫無章法,就那麽直愣愣地迎著對方的武器往前衝。


    一名牤牛營的士兵一槍捅進一個老太太肚子裏,隨後便要撤步收槍,沒想到老太太死命的抓住槍杆,任憑士兵拽著她在地上拖動,卻始終不放手。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在士兵身後掄起菜刀,一刀劈在士兵的後背上,士兵大吼一聲迴過身,一腳把婦女踹出幾米遠,菜刀雖然砍破了皮肉,卻卡在肩胛骨上,傷勢並不致命。


    沒等士兵迴過頭,又有一名婦女挺著一柄鋒利的水果刀,衝過來一刀捅進士兵的腰眼,這次的傷讓士兵立刻喪失戰鬥力。


    士兵捂著傷口倒在地上痛苦地掙紮,婦女也跟著撲倒在他身上,手裏的水果刀一刀接一刀刺進士兵身體。


    一連捅了十幾刀,直到塑料刀柄被血浸濕滑膩膩的握不住,婦女才喘著粗氣趴在士兵身上瘋癲地大笑起來。


    士兵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溜圓,正好和那名被他刺中的老太太四目相對,已經奄奄一息的老太太眼神中迸發出一絲異樣的神采,顫抖的嘴唇似乎在念叨什麽,卻隻發出微弱的咿呀聲,不多時,便徹底沒了聲息。


    紅升鄉的教堂中廳裏,傳令兵剛剛向兩名大主教和七八名神官匯報完目前鎮上的局勢。


    年長的大主教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焦慮,滿色平靜地說道:“他們著急向北集結,那就是準備撤退了。”


    “嗯。”中年大主教點點頭。


    “一定是他們收到平城鎮進攻牤牛營的消息了,現在急著迴去救援。”


    年長大主教露出一絲笑容:“付出了這麽多代價,終於堅持到這一刻,嗬嗬,牤牛營以後就不足為慮了。”


    那七八名神官全都低垂著頭,沒人隨意插話。


    “接下來就按照和平城鎮的約定,盡力把周衛東的部隊留在這裏吧,傳令,命令......”


    “等等。”年長大主教打斷中年大主教的話。


    “不必拚命阻攔周衛東,隻要他們退出紅升,我們就收兵不再追了。”


    中年大主教皺起眉頭,疑惑地看向他。


    年長大主教微微一笑:“即使我們把周衛東的部隊全都消滅在這裏,這一戰我們也占不到什麽便宜,牤牛營的人口和土地大部分會被平城鎮拿走。”


    他看看中年大主教:“所以我們為什麽要拚命攔著周衛東呢?讓他迴去和平城鎮拚個兩敗俱傷對我們更有利啊。”


    中年大主教豁然開朗,他把自己的視線放低,以示對年長大主教的尊重:“穆大主教的睿智讓我歎服。”


    麵對同級別大主教的誇讚,年長的大主教表情平淡:“牤牛營即使能挺過平城鎮的這波攻勢,實力也會一落千丈,一個弱小的鄰居可比一個強壯的鄰居要讓人安心。”


    他看向教堂外:“傳令,隻要那些黑暗使徒退出紅升鄉,就停止追擊,吾主不願多造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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