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鋒的話又讓大家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過往,是啊,如果國家還有掌控力,那他們何至於被人抓到煤礦裏,像是奴隸一般被欺壓,亂世開始已經這麽久了,誰聽到過一條來自上麵的消息,沒有,什麽都沒有,他們也知道這不能怪國家,突然發生這種情況,即使上麵已經做出了決策,也沒辦法傳達出來。


    那該怪誰呢?誰都不用怪,把自己活明白就行了!


    “老高,你覺得以後會怎麽樣?”有人問道。


    “以後就得靠自己了。”老高很肯定地說道。


    “大家想想山陽鎮,我不該提那個地方,但是我覺得,以後隻有像是山陽鎮那樣的小團體才能在亂世裏存活下去。”


    老高剛說完,現場便響起低低的討論聲,一個聲音說道:“老高說得對,就是得抱團才能不被欺負。”


    夏至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之前跟著他滅了鄭家滿門的羅長軍,這個絡腮胡青年此刻正盤腿坐在一塊石磨上,雙手撐著大腿,看著望向他的眾人。


    “你們想想,等你們迴家以後,要是家裏的地被鄰居占了,你咋辦?現在也沒警察管了,你是不是得跟人家幹仗才能把地搶迴來,那要是你們村的地被鄰村的占了呢?你們村要是不團結起來,那還不得讓人家欺負死。”


    他的話通俗易懂,而且極其貼合目前的現狀,就連陳芝國都張著嘴說不出什麽辯駁的話。


    “咱們迴去以後,得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哪怕一開始就是先把周圍的鄰居團結起來都可以,但是我有話得先和你們說一聲。”


    看到沒人反駁他的話,羅長軍接著說道:“咱們這些人以後誰要是幹出山陽鎮那群畜生幹的事,讓我知道了,別怪我跑過去再滅了他全家!”


    夏至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這個滿臉絡腮胡的青年,見他麵色嚴肅,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在心裏嘀咕了一句:“誰說學好不容易,這不就變好人了嗎。”


    “那要是迴去以後就被人欺負咋整?”


    說話的是陳星,他不是為自己問的,他有些擔心自己的朋友李暢,迴到老家以後就算再怎麽艱難,自己還有父母,可是李暢的父母都死在煤礦了,他一個沒成年的大男孩迴到人生地不熟的老家,就算家裏還有爺爺奶奶,也還是很讓人操心。


    “被欺負了就打迴去!”


    羅長軍想都沒想地迴答,隨即也意識到一個問題:“嗯...要是打不過......”


    “打不過就找幫手,沒有幫手就偷襲,不會偷襲就下毒,實在不行就晚上放火點了他家房子。”


    瓶子把玩著一把短柄手斧,冷靜地說道,他父母也死在了煤礦,從那以後,這孩子的心性就變得越來越冷漠,整個煤礦除了陳芝國的話他還能聽進去一點,其他任何人都勸不動他,煤礦暴動的時候,這小子就把一個監工的頭用鐵鍬鏟了下來,幸好當時亂哄哄的沒人發現,他才被陳芝國一把拖到隊伍後麵藏起來。


    羅長軍看看瓶子,沒再繼續說什麽。


    “把你那家夥收起來,大夥擱這兒說事呢,你老拎著個斧子比比劃劃的幹什麽玩意。”


    陳芝國嗬斥了一句,他挺心疼這孩子的,總是擔心他以後的殺心會越來越重,但自己畢竟不是他的親人,不能管的太深,隻能希望迴到老家以後他的親人能慢慢溫暖感化他。


    瓶子撇撇嘴把斧子插迴腰間,在這個一直照顧自己的大叔麵前,他還是挺聽話的。


    陳芝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又開始安排起行程來。


    “咱們在這兒歇兩天,然後就出發,估計有兩天的時間就能趕到泰利縣,都誰家是泰利的我看看。”


    九個人舉手示意,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說道:“我家還沒到泰利縣城呢,我應該是最早到家的,到時候大夥一定去我家吃頓飯再走。”


    夏至看到那個要和自己學射箭的李暢也舉起手,朝他笑了笑但沒說什麽,心裏隻希望這小子的親人能把他照顧好。


    眾人又聊了很久,直到太陽落山,陳芝國才揮手讓大家都各自迴到住處休息。


    薑搖看著夏至已經高高腫起來的肩膀心疼不已,可偏偏她又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隻是默默地燒水,用熱毛巾一遍遍地為他熱敷消腫。


    “心疼我了?”夏至笑嘻嘻地看著她忙碌。


    “心疼又能怎麽樣,又不能替你分擔什麽,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你的用處在後麵呢,等咱迴到家,我種地養豬,你就給我當管家婆,再給我生幾個大胖小子,現在也不能開黑了,等晚上我喝兩盅小酒,你抱著娃聽我吹牛逼,嘿嘿!那日子,給個國王也不換!”


    陳芝國還是很謹慎,他安排了一些人值夜,把自己也排了進去,他倒不是信不過羅店村的人,隻是有了值夜的,其餘的人才能更放心。


    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特別香,這可能是自從進入亂世以來,他們睡得最踏實的一覺。


    第二天清晨,夏至醒過來的時候,薑搖早已經準備好早飯,她煮了些米粥,鄭哥的愛人李秀娟用白菜調出一份爽口的涼菜,幾口人一邊閑聊一邊吃完了早飯。


    “小夏,這兩天你就別折騰了,老老實實養你的傷,搖搖心疼的抹眼淚都沒敢讓你看見。”


    “好嘞李姐,我知道了,這兩天我啥都不幹,一會我找老村長聊天去。”


    宮慶芳用商量的口吻對夏至說道:“小夏,你說咱們要不要給村長送點什麽東西,畢竟咱們在人家這兒打擾了這麽久,人家可沒少照顧咱們,尤其是周圍的鄰居,咱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夏至有點撓頭:“怎麽表示啊?咱們一窮二白的啥都沒有,我就有點吃的,可人家這兒也不缺吃的啊?”


    宮老師從兜裏掏出一枚金戒指放在桌子上:“用這個吧,現金咱們是沒有,那東西現在也沒人稀罕,就這個可能還值點錢,你讓村長收下,這樣咱們都能安心點。”


    夏至有心拒絕,可是自己又實在拿不出什麽謝禮,隻好收起戒指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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