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循聲望去,一個三四十歲紋著花臂的男人帶著幾個年輕人從樓裏走出來。


    這人是趙大媽的兒子,原本被家裏托關係安排進一個事業單位上班,後來犯錯被開除了,現在自己開了一家二手車公司,每天不是在打官司就是在去打官司的路上。


    男人徑直走到夏至麵前,一臉挑釁的看著他說道:“來來來,你再說一句讓我聽聽,你要把我媽怎麽地?”


    沒等夏至開口,男人身後的一個寸頭男上前一把推在夏至胸前,罵罵咧咧的說道:“我鋒哥問你話呢!咋地,啞巴了?你剛才……”


    話音未落,夏至突然暴起,一榔頭奔著寸頭男的頭頂砸去,對方下意識的歪頭躲閃,榔頭砸在他的肩頸處,一聲脆響,鎖骨斷裂。


    寸頭男哀嚎著倒地,其餘幾人都被夏至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叫罵著撲過來,除了帶頭的鋒哥,其他幾人手裏都拎著棒球棍和鋼管。


    夏至借著搶先動手的優勢,揮動榔頭連續砸倒兩個人後,咬牙抬起手臂擋下一根砸過來的鋼管,並順勢把鋼管夾在腋下,手裏的榔頭一下砸在對方腦門上,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響起,對方頓時委頓在地。


    說起夏至街頭打架的經驗,那可太豐富了。


    這家夥從小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高三之前,夏至始終徘徊在記大過和勸退邊緣,被家鄉的中學開除後,無奈轉學到別的學校,去的第一天就把校霸給打住院了。


    要不是他們家在當地還有點能量,這小子早就南下進廠打螺絲了,再加上常年練習射箭,所以他打架的動作迅猛且精準。


    剛才那個鋒哥帶著人出現的時候,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可能善了,與其等到最後被迫還手,不如搶先動手還能占個先機。


    片刻之間,跟著鋒哥來的幾個年輕人就全都被放倒在地,每個人都傷得不輕。


    鋒哥的膝蓋被砸碎了,正抱著腿哀嚎,還有兩個小子被榔頭砸中腦袋,現在也是有出氣沒進氣了,其餘幾個人全都重傷倒地。


    停電以後的這些日子,雖說原有的社會秩序已經快要土崩瓦解,殺人搶劫時有發生,但是像今天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人,卻還是震撼到了圍觀的所有人。


    夏至環顧四周,那群老太太早就跑沒影了,還有幾個老頭蹲在綠化帶後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看。


    夏至抬頭望去,樓上很多鄰居都伸著脖子看向自己,這些人神情各異,有人滿臉擔憂,有人冷眼旁觀,還有幾個幸災樂禍的。


    “小夏,你快走吧!快走,別迴來了。”


    鄰居李哥的愛人焦急地朝他喊道,她擔心夏至惹上麻煩,畢竟是打死人了,要是被警察抓到那就全完了。


    夏至推著單車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區,他的腿在剛才的戰鬥中被一根鋼管狠狠地掄了一下,要不是大腿粗壯,恐怕那一下腿骨都得被砸斷。


    看著夏至的身影消失在路上之後,小區裏的居民們也都有了各自的打算。


    很大一部分人已經看清楚現在的局勢,知道守在城裏不會有什麽活路,趁著現在手裏還有點食物,趕緊往農村老家走。


    在大部分人的觀念裏,隻要到了農村,就算吃的將就點,總還是能活下去的,可是他們忘了,那是在以前的和平時期,進入亂世以後,農村還是沒有戰亂的桃源聖地嗎?


    還有一些人堅定的相信一定會來電的,現在的狀況隻是一次重大的生產事故罷了,與其逃難一般的四處亂竄,不如就守在家裏,既安全又不用風餐露宿。


    更有一些思想極端的人,他們認為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無論躲到哪裏都逃不過一死,與其整天活得戰戰兢兢,不如盡情的放縱自己,至少等到末日降臨的那一刻,不會留下太多遺憾。


    城市裏已經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暴力團體,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在每一條街道上肆虐,這些人大多以前都活得不如意,卻又無力改變自己糟糕的生活。


    現在的天下大亂給了他們一個報複社會的良機,他們已經成為城市中最危險的人。


    火藥已經失效的現象被越來越多的人發現,現在沒人還把警察放在眼裏,打砸搶燒,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夏至隻覺得腿上的傷越來越痛,剛才被鋼管砸中的胳膊也有些木木的,夏至忍著疼摸了一下才略微放下心來,還好沒有傷到骨頭。


    他隻能慢慢的推著車走,前麵不遠有一個公園,他打算先到那個公園休息一下。


    街道兩側的商鋪基本都被砸了一遍,前幾天還隻是有食物的地方被搶,現在那些人已經不挑地方了,隻要看到的,都逃不過他們的打砸。


    他看到一家被打砸的銀行,忍不住吐槽道:“腦子有坑吧!搶銀行幹啥呢?搶錢迴去燒給你先人啊?搶金子你得去砸總行的保險櫃,一群山炮!”


    “這哪個傻逼幹的?居然搶一個圖文打印社?搶a4紙擦屁股啊?”


    “哎呦,這家真慘,怎麽招牌上還被人扔翔了?這肯定是同行幹的!”


    “欸~這家怎麽還掛著開業大吉呢?哦剛開業啊,這倒黴孩子!”


    一邊走一邊吐槽,他漸漸忘記剛才的不愉快,心情也越來越輕鬆,他已經想著要跟老爹學學怎麽伺候莊稼了。


    路過一家燒烤店的時候,隨便往裏麵掃了一眼,他停住了腳步。


    今天天氣不錯,前幾天的烏雲已經散去,陽光照在身上還挺暖和的,燒烤店的大門敞開著,裏麵雖然沒有燈,卻也光線明亮,一個人仰麵躺在吧台前麵的地上,身邊扔著一把菜刀。


    那是他以前的同事,夏至和他是一起進的公司,一起參加培訓,一起出差,一起吐槽老板,是親密無間的牛馬關係。


    半年前這小子離職創業,開了這家燒烤店,開業的時候夏至還帶著朋友過來捧場。


    他把單車靠牆放好,一瘸一拐地走進店裏,他的朋友是被人圍毆致死的,渾身都是各種武器造成的傷口,有刀傷,有棍棒打擊傷,後腦還有大量的鮮血流出來。


    “唉!”


    他歎了口氣,這才幾天呐,他認識的人已經死了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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