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斜斜上前一步站到左儀跟前,那模樣就跟攔路搶劫差不多。


    隻是這兇惡的強盜,換成了美人罷了。


    左儀奇怪的看著她,“柳娘子還有何事?”


    柳娘大約沒想到自己這一著急就真的上前一步擋了人家的去路,一時之間吱吱唔唔愣是沒說出什麽。


    眼見著左儀越來越古怪的眼神,她一下子不過腦子的問了句,“大人就沒有別的要問的了?”


    柳娘說完自己都有些後悔,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之前消息說了一半,就等著人上門再問嘛。


    果然,左儀眼睛裏的古怪瞬間變成了笑意,淺淺的,像是看一個孩子吵鬧著爭趟過一般,既覺得幼稚,又覺得天真有趣。


    “沒有別的要問,莫不是柳娘子有話要說?”


    左儀渾身輕鬆的抄著手看柳娘如何接下這話,心想從前倒是不覺得這柳娘子還有這麽一麵。


    柳娘被他反問,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都沒蹦出來,這話說的,都沒人問她上趕著說什麽。


    可不說吧,又怕耽擱了事情。


    三十幫眼下的情景可不容樂觀,若是再拖下去,怕就是二對一的局麵,於她們而言絕對不是好事。


    想到這裏,柳娘一咬牙說道:“之前忘記告訴大人一件事,三十幫在前些日子還查到一個地方,那地方是一個廢棄的酒窖,是從前製作烏蘇酒的那戶人家建的,後來那戶人家不知道何故舉家搬離,那地方就廢棄了。”


    左儀眼睛微微一亮,雖說自己不打算再上門討要關於商賈失蹤一案的其餘細節,但聽到柳娘說這個還是十分高興。


    他猜測,所謂的烏蘇酒便是施千蘭和德璋王子的買賣所用酒,而那些死者身上的酒味也是這種烏蘇酒。


    這便是間接的知道了那些商人死前是被擄到了哪裏。


    至於那裏如今還有沒有,左儀覺得不一定。


    張夫人明顯是想讓他幫著鏟除三十幫裏跟她做對的人,所以得到這消息的時候必然不會打草驚蛇,她們約莫是派人在監視,可能她們知道的,比柳娘說的更多。


    “我知道了,多謝柳娘子。”


    左儀十分規整的抬手一禮,柳娘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跟著行禮,而後看著左儀大踏步離開。


    “這人到底什麽意思?”


    柳娘皺著好看的細長眉毛,盯著左儀離開的背影良久才轉身進了酒鋪。


    當她把大門關閉嚴實後,一個人從後頭的簾子內走了出來。


    “你太心急了,不過也無妨,這個消息對於官府而言是個新的突破,對於我們而言是鏟除那些人的關鍵。”


    張夫人一身尼姑打扮,不施粉黛的往那一站,卻讓人覺得多了幾分肅穆莊嚴。


    若是左儀瞧見了,肯定又要咋舌,這難道就是從前時常讓夫家打罵的柔弱女子嗎?


    如今的張夫人根本瞧不出一點柔弱,反倒看著果決剛毅。


    這本不是一個女子該有的。


    “那就好,可不要因為我壞了計劃。”


    柳娘直到現在才鬆了一口,若是因為自己一時失誤而壞了事,張夫人倒是不會說她什麽,她自己肯定心裏不好受。


    自打在鎮上遇見她開始,張夫人就一直開導她,即便一時委身於人,那也隻是一時妥協,總有機會翻身。


    柳娘想起之前自己的遭遇,她是被人擄了去關了起來,後來才被人買了,一連好些年她都尋死覓活,直到和張夫人認識,她才終於不那麽強烈想死。


    也正是因為這個,她才有機會在外麵走動,最後才可以做成那件事。


    柳娘愣了一下,苦笑一聲,很長時間沒想起這些破事了,今日這是怎麽了。


    “好了,我該迴去了,出來的時間太長容易引起懷疑,這些日子娘娘廟外總有一些人盯著,約莫是因為之前的事情。”


    張夫人嘴上這麽說著,臉上卻沒有多少擔憂,像是隻說了今天陰天這樣的感歎話一般。


    “那你趕快迴去吧,莫要叫人懷疑。”


    二人在酒鋪後門小巷內告別,而後柳娘便迴到了鋪子內。


    而這邊左儀晃晃悠悠的迴了衙門,看見宮文柏和聞人清還在,不由問道:“你們怎麽還沒迴去?”


    聞人清將手上的驗屍單遞出去,“想著你還會迴來,就在這裏等了。”


    宮文柏跟著點頭,“這衙門裏頭有些奇怪,眾人最肯聽的不是知州大人,反而是一個與我差不多的先生。”


    老丈雖然跟他家有舊交,但其實左儀對此人的印象那是一點都沒有。


    在他眼裏,父親和母親的好友就那麽二三個,但他那時候太小,早就記不清楚了。


    而這其中並沒有老丈。


    所以他可以毫無負擔的猜測此人,隻是這種猜測多半不會宣之於口,除了對左儀。


    左儀點頭,先拿了驗屍單掃了一眼,示意二人跟他離開。


    出了衙門,三人在街上慢悠悠的往迴走。


    左儀和宮文柏並排,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方才說的,我一開始就知道,衙門裏上上下下都是那位老丈說的算,上官銳雖然看著也有一些手段,但絕對無法將豫州城治理成如今的模樣。”


    這也就罷了,連州衙駐軍老丈也有幾分話語權,這本身就是很不尋常的事情。


    且老丈說當年宮老先生一案他曾出力申冤,可實際上左儀並未在查那件案子的時候聽人說起過,哪怕後來結案,也未曾有人提及。


    所以他從老丈說出那些話開始,便已經開始懷疑此人。


    畢竟時隔多年,他如何說不還是任由那一張嘴。


    “大人心中有數便好,今日遞上去的驗屍單裏聞人姑娘少寫了一樣,那張和大人手中這張稍微有些不同。”


    宮文柏提醒了左儀一句,這張驗屍單並非是他的意思,而是聞人清自己的意思。


    要知道以聞人清的性子,斷然不會在驗屍單上做手腳,但這次卻這麽做了。


    “哦?”左儀疑惑且驚訝,但他很快知道事情肯定有不尋常之處。


    “迴去再說吧。”最終左儀沒有立刻拿出驗屍單來看,那張單子目前可隻能由他們自己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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