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儀以為她這便要坦白從寬,結果柳娘隻是十分強硬的表達了自己絕不受人折辱。


    這話瞬間就把左儀變得沒了道理,甚至還帶著點恃強淩弱。


    “柳娘子這又是何必,我以為在鎮上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的性子,若非有了依據,我又如何會到這裏來。”


    左儀歎了口氣,人有的時候真是很奇怪,即便刀架到脖子上,還是會存在僥幸心裏。


    這些日子他看似滿城胡亂閑逛,可打聽的事兒卻不少。


    當然了,也不是他自己去打聽,他隻是把大部分人的精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罷了。


    柳娘眉眼之間仍是倔強,那點委屈就顯得不那麽明顯了。


    “大人既然這麽說,那就請大人拿出實證,到時候要殺要剮我都受著便是。”


    這便是滾刀肉了,油鹽不進的意思。


    左儀挑眉,將手裏的信揚了揚,“這裏頭的東西還不算實證?我若是直接將此信交予知州衙門,你猜他們會如何?”


    信上寫的東西其實也不是多驚世駭俗,跟商賈一案的關係實際也不大。


    但卻提及了一件往事,那便是在鎮上的那件命案。


    當年左儀和程宣都猜到了兇手另有其人,隻是沒有實證,那麽一切都隻是空穴來風,做不得數。


    可這封信上卻隱約提到了此事,張夫人勸柳娘說,既然當年都能做出那般局來,如今再試試也無妨。


    左儀不覺得這個試試會是別人,約莫就是當初柳娘見到自己所發生的一切。


    隻是不知道她們二人想試什麽。


    柳娘抿唇一言不發,臉上神情卻帶著些許慌亂。


    眼前的事倒也罷了,可那件事是她們不能被提起的秘密。


    “大人到底想幹什麽?”


    她語氣裏帶了點怒氣,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早該按照自己的意思走,左儀這樣的人,她們招惹不起。


    “不幹什麽,我就想知道三十幫在商賈失蹤一事上扮演什麽角色?”


    左儀笑眯眯的看著柳娘,他欣賞美人,但卻不欣賞心腸不明的美人。


    恰好柳娘和張夫人便是這種。


    所以無論如何這樣的美人他都存了幾分防備,才會在程宣一說起此事有異就立刻聯想到了自己被算計。


    柳娘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左儀的眼睛裏帶著幾分探究,但最終卻什麽都沒問。


    “三十幫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殘餘幫派,跟這件事的關係確實不大,但卻知道一些內情,也許這些內情能幫助大人破案。”


    柳娘知道左儀想要的就是這句話,他既然能查到她和張夫人跟三十幫的關係,自然也能查到三十幫到底做了什麽。


    也就順理成章的知道三十幫跟商賈失蹤一案並沒有多大關係。


    頂多那些商人丟失的貨物再出現時,曾經在三十幫租用過車馬。


    “哦?說來聽聽。”


    左儀抄著手示意柳娘繼續往下說,他確實想聽所謂的內情。


    “頭一個商人失蹤後第十天有人把一批貨物運到了三十幫旗下的車馬行,租用了七八輛馬車,去的方向是西麵。”


    柳娘說往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租馬車,隻是所用沒有再超過五輛。


    第一次也許是巧合,但第二次第三次之後,三十幫也開始懷疑,於是便有了後續的追查。


    最早開始查出來的便是西麵出關的記錄,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


    似乎有人刻意將這些痕跡一一隱藏,不讓外人窺探到一分。


    “西麵?具體的位置。”


    左儀眯起眼睛,又是西麵,是西麵那些匪類,還是長寧府,還是西涼。


    “線索在葉城徹底沒有,約莫就是西涼吧。”


    柳娘對西麵的了解不是很多,這些都是張夫人親口說的,她當初就說過左儀如果一旦查此事查到她們頭上,那就如實相告。


    “我知道了。”


    左儀緩緩起身,看了柳娘一眼,“張夫人要是還知道什麽,到時候還請柳娘子一定要告訴在下。”


    當年看著張夫人在張家受盡折磨,卻還能順其自然等著有人來將殺夫的案子斷到別人頭上,這樣的人如今能混的風生水起,左儀一點都不奇怪。


    反倒是當初說她出家了,左儀才覺得格外怪異。


    柳娘子沒有點頭說是,也沒有搖頭否認,算是默認了左儀的話。


    目送左儀出了酒鋪,柳娘一直緊緊攥著的手才緩緩放開。


    果然啊,這男人不僅聰明,還心思機敏,她那些話可都是換了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左儀是如何知道實際上是張夫人所說?


    “沒想到此人這麽難纏。”


    在柳娘背後的簾子後頭,一個一身素衣打扮的婦人走了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夫人。


    “我早說過這個人惹不起,你偏就不聽,如今可好,被人捅破了身份。”


    柳娘雖然腦子不如張夫人聰慧,可對危險的感知總是很準確的。


    當初她一眼瞧見左儀就知道這人或許能幫助她們擺脫現狀,果不其然,按照張夫人的計劃便真的逃出生天。


    即便她們做了一些看上去天理不容的事。


    “那又何妨,既然他們當初不追究,如今再來追究怕是也來不及,而我們眼下什麽犯法的勾當都沒有,隻是偶爾有幾個不爭氣的家夥敗壞門風罷了。”


    張夫人走到方才左儀坐著的凳子上坐下,兩手交疊在身前,坐姿十分優雅好看。


    “再者說,此事我們於衙門有功,難不成他們還想卸磨殺驢不成。”


    柳娘聞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誰是驢?你啊。”


    張夫人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這性子也就適合幹這個,整日裏泡在酒壇子裏才好。”


    如此豁達爽朗的性子,生意與她而言才是正道,若是以柳娘自己的意思,這酒鋪就該天南海北的遍地開花。


    “對了,為什麽不一次性將所有線索都告訴左大人,他看著像是為此事費了不少心思。”


    “那又如何,我們的線索也是犧牲了三五個幫眾得來,哪能一股腦都便宜了他們,你等著吧,早晚左大人還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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