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萊被幾人看的有點毛骨悚然,突然意識到剛才左儀的話好像另有深意。


    他渾身一哆嗦,立刻擺手說道:“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天小的十分叫小的過去隻是說說話。”


    左儀挑眉,施千蘭則幹脆不耐煩起來,“不然我還是叫夥計把你送到城外去好了,你去把這話說給城外追殺你的那些人聽,你看有人信嗎?”


    陳萊更急了,“不是,掌櫃的別這樣,我是真不知道什麽秘密,師父當時就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別的真的沒說什麽。”


    他就差跪在地上磕頭來求眾人相信他,這事兒怎麽就說不清了。


    陳萊甚至懷疑師父當初是不是知道點什麽,這才把自己叫去,隻是為了分散注意力。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申勵已經被殺害。


    程宣神色微微凝重,“什麽奇怪的話?”


    陳萊張了張嘴,扭頭看了眼左儀,見左儀點頭,他立刻說道:“說自己命不久矣,還說年輕時做了錯事,這就是報應來了。”


    諸如此類的話陳萊那日反複聽了好幾遍,他一直覺得師父是個豁達開朗之人,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就變得十分悲觀。


    那日他勸了許久,師父依然沒什麽活下去的希望,隻一個勁兒的說自己是罪有應得。


    後來陳萊便被趕了出來,還被叮囑一定不要提起來找過他,否則恐怕會有殺身之禍。


    陳萊那時不覺得有什麽,師父一輩子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怎麽可能罪有應得。


    “對了,師父還說無論什麽人找上我,一定不要提我們師徒關係。”


    程宣點頭,轉頭看向左儀,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左儀深吸一口氣,“申勵被人殺死在家中,並一把大火將他的宅子燒了個精光,試圖掩蓋他被人殺害的事實,至於時間,就是見過你的第二日。”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聞人清,死者什麽時候死的他還不知道,不過猜測便是見過陳萊之後。


    聞人清接收到左儀的眼神詢問,頷首說道:“確實是第二日一早,卯時前後。”


    “這麽說大火是後來才放的?”左儀撐著下巴,問的是聞人清,看的卻是陳萊。


    陳萊神色一刹那如死灰,似乎死的不止是申勵,還有可能帶上他。


    聞人清點頭,“應該沒錯,總之申勵的死亡時間確實是卯時。”


    而申勵宅子起火的時間卻是在天亮之後,起碼是在辰時前後,這中間差了將近一個時辰。


    陳萊顫巍巍帶著哭腔問道:“小的師父是怎麽死的?何人所害?”


    “尚且不知道何人所害,但他確實是被人殺死,具體細節你迴到縣衙自然知道。”


    左儀一隻手敲了敲桌子,“麻煩施掌櫃讓人把陳仵作送迴縣衙,文柏跟去跟高縣令說一聲。”


    宮文柏點頭,施千蘭便讓另一個夥計將人送走,讓救人的夥計迴去休息。


    待這些人都離開,程宣便緩緩開口:“申勵這條線索斷了,有人不想我們知道的太多,不過卻側麵印證了當年宮老先生一案必然不止我所查到的那些。”


    “讚同,否則一個已經隱退的仵作,都已經躲的那麽隱蔽了,何須動用人手殺害。”


    左儀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倒是好奇,殺申勵的人,和後來去放火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他不認為能在科考一事上動腦子的會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必然是一股勢力。


    哪怕這裏不是京城,也斷然不會是個人。


    “此事還需查一查。”施千蘭倒是不在意這個細節,她更在意鳳錦縣地界上,有誰的手伸的這麽不知不覺,她的人都沒發現。


    “自然,此事就有勞施掌櫃了。”


    程宣朝施千蘭頷首,左儀便跟著一道點頭。


    “無妨無妨,打探消息這種事情,我很樂意效勞。”


    她沒什麽特別的愛好,除了照看自己的生意外,聽故事就是人生另一個愛好。


    左儀伸了個懶腰,“今日不想去衙門,結果事情一點沒少做,我這個縣尉當的真稱職,甚至有點物超所值,那點月俸都不夠表彰我的。”


    程宣冷哼一聲,“我倒是覺得上頭給你的月俸多了,就該讓你如出來時那般,勞其筋骨。”


    一想到從京城出來時那窮酸模樣,左儀心裏就忍不住一哆嗦,這輩子都不想那麽節衣縮食。


    “我謝謝你,老子不需要。”


    左儀幹脆起身,他打算迴去再補一覺,這一日到此時,他可沒一個安穩的時候。


    施千蘭撇嘴,卻沒有叫住左儀的打算,他這會兒迴去怕不止是睡覺這麽簡單,應當還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辦吧。


    待他離開,程宣也跟著起身,不過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朝施千蘭說道:“有勞施掌櫃派人去城外茶攤上等一人,將一件東西拿迴來。”


    施千蘭眉眼一動,略有深意的看著程宣。


    程宣嘴角微微一揚,“上頭給的東西,於此案或許有幫助。”


    “行,那我讓夥計去拿。”


    施千蘭招手示意夥計記住了,又問了程宣接下裏如何打算。


    程宣搖頭,“此間線索已然中斷,隻等你那邊消息,我暫時就在城中轉轉,或許另有轉機。”


    他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唯一查到的那個人卻被人害死了。


    也許這個兇手是個更大的突破,可也得尋得到才行。


    施千蘭明白他的意思,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可以現在就去溜達了。


    不過片刻,整個大廳裏便隻剩下她一人,和桌上擱著的一壺酒。


    施千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迴到櫃台前,今日的賬目得整理一下,一日不做生意,她虧了多少可得討迴來。


    不如就掛在左儀賬上?


    算了,還是程宣吧。


    打定這個主意,施千蘭將算盤嘩啦啦一晃,手指飛快幾個撥動,覺得這個數字有些仁慈,於是又撥了幾下。


    她往後仰了仰脖子,十分滿意的提筆在程宣的賬簿上寫了一行字,耽擱一日生意,銀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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