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儀若有所思,起身走到宮文柏身邊低聲耳語幾句,後者點頭離開。


    聞人清瞧了眼他,站起身淡淡道,“看來沒我什麽事了,我可以走了嗎?”


    “暫時不行,命案就在眼前,你這個仵作說的話肯定比我管用,你再等等。”左儀抄著手看地上鄭老夫人的屍身,袖子上有些皺巴巴,衣襟也有些鬆散,顯然跟人起過爭執。


    婁瘋子曾說過,鄭夫人宴席取消之前鄭老爺跟鄭老夫人有過爭執,也就說她身上這些痕跡極有可能是鄭老爺所為。


    鄭夫人靠在婢女身上哭的很傷心,剛被弄醒的鄭老爺跪坐在地上麵如死灰,這麽一看,兩人對鄭老夫人感情很深。


    片刻後,宮文柏和池二齊齊從外麵迴來,宮文柏站在左儀身邊低聲說道,“鄭老爺在巳時一刻左右離開鄭家,之後徑直去了賭坊,賀六已經作證,他中間並未離開。”


    “小的這邊查到,鄭老爺前一天就在賭坊度過,今天一早迴來是為了拿錢,鄭家現在由鄭老夫人管賬,所以他一定見過鄭老夫人。”池二從下人口中知道了鄭家老夫人十分強勢,即便是自己的親兒子,也不會縱容。


    左儀點頭,“還有別的嗎?”


    “有,鄭夫人現下哭的傷心,但實際上跟老夫人關係並不和睦,鄭家產業都是鄭老夫人當年一手積攢下來,鄭夫人嫁進鄭家沒多久,連個孩子都還沒有,就想從鄭老夫人手裏接下家業,鄭老夫人肯定不能同意。”


    池二說完補充一句,“這都是鄭家下人說的。”


    “想著也不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左儀抄著手看了眼淚人般的鄭夫人,又看了看一臉不知所措的鄭老爺,歎了口氣。


    時間上來看,將鄭老夫人推倒的就是鄭老爺,但這麽長時間內都偏廳都沒人來,似乎不太正常。


    左儀觀察過鄭家的格局,這座偏廳應該是平日接待一些不那麽重要的客人所設,看廳中擺設,使用還挺經常,不可能那麽長時間都沒人過來看上一眼。


    “池二,你再去查,這次查酒宴前後所有發生過的事情,越詳細越好。”


    池二剛要扭頭走,宮文柏叫住他,“不用,我問過了,酒宴前鄭家下人看到鄭老夫人和鄭老爺一路爭吵著進了偏廳,不久後鄭老爺離開,下人不敢進偏廳打擾,就等了會兒想進去看看,被鄭夫人叫住去收拾善後,整個鄭家的下人在那個時候幾乎都去了宴席那邊,前後約莫兩刻鍾。”


    剛才左儀讓他去打聽一下,他就順便都問了問。


    左儀點頭,轉身問聞人清,“能確定死者具體時間嗎?”


    “可以。”鄭老夫人死亡不久,很容易就能確定死亡時間,“看屍體情況,死亡時間大約是巳時二刻到三刻之間,看腦後傷口流血情況,受傷時間約莫是巳時一刻前後。”


    聞人清推測,鄭老夫人在巳時一刻前後被人為推倒撞傷後腦,但那時她人隻是昏迷,後來在一到兩刻時間內因失血過多死亡。


    “跟鄭老爺離開鄭家時間吻合,跟鄭夫人叫走下人時間吻合,你說這是巧合嗎?”


    左儀叉著腰一臉若有所思的問宮文柏,宮文柏涼涼掃了他一眼,“大人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何必再多問我。”


    左儀悻悻放下手,理了理衣著,轉頭走到鄭老爺跟前,“說說吧,當時你把鄭老夫人推倒的情況。”


    鄭老爺渾身一哆嗦,想要矢口否認,可那時候不少人看見他從偏廳離開,也不少人看見他和母親爭吵著進了偏廳,想抵賴都無從抵賴。


    “我...我當時隻是想要點錢,賭坊裏我輸了不少,拿了錢好去翻本,誰知道我娘非但不給我,還出言損了我一番,當時一時氣急才推了一把,不過老夫人當時還指著我罵,人沒事兒啊。”


    鄭老爺當時真是一時急怒攻心,從小到大母親就沒看上過他,總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說鄭家養出他這麽個敗家子,將來必定要家業散盡,鄭家走不了多遠了。


    “你從偏廳出去遇見過什麽人?”左儀點頭繼續問。


    “就幾個家裏的下人,沒別人了。”他當時走的匆忙,根本沒注意那麽多,一心想著趕緊迴賭坊把本兒給撈迴來。


    “鄭老爺要是想不清楚,那害死鄭老夫人的就隻能是你了。”


    左儀說的很直接,如果沒有第二個人進入過偏廳,那鄭老夫人的死就是鄭老爺一手造成,這一點他剛才也承認過,確實是他把鄭老夫人推倒,且並未及時發現傷勢救治。


    “不,不,不是我,當時母親還指著我罵,人並沒有死,不可能是我啊。”


    鄭老爺一臉驚慌失措,他隻是推了一下,又沒怎麽著,怎麽可能是他害死自己的親娘。


    聞人清一邊把箱子往自己肩膀上背,一邊說道,“死者不是當即死亡,而是長時間失血過多導致死亡,傷口就是腦後的血窟窿,是倒下撞到桌角所致。”


    她指了指桌角上的一點血跡,剛才已經核實過,和鄭老夫人腦袋後的傷口吻合。


    鄭老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呆滯的看著鄭老夫人的屍身,良久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看向站在遠處哭的梨花帶雨的鄭夫人,“還有你,對,還有你,我出門前看到你了。”


    鄭夫人被丈夫指認,當即止住了哭泣,“我是看見你出門,但並不知道你為什麽急匆匆出去,這...這能證明什麽?”


    “確實證明不了什麽,但鄭夫人後來那麽巧取消宴席,又叫了府中幾乎所有下人去幫忙,是不是太巧合了點?”左儀漫不經心的走到偏廳門前,伸手在上頭摩挲了一下。


    他這動作讓人摸不著頭腦,直到宮文柏問了句頭發?


    眾人才看見在他手中確實捏著一根長長的頭發,那長度,一定是女人的。


    “鄭夫人來過偏廳吧,這根頭發上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聞人仵作不妨聞一聞,看是不是同一個味道。”左儀朝聞人清示意,聞人清麵無表情的走到鄭夫人身邊動了動鼻子,又拿了左儀手中那根頭發聞了聞,雖然味道極輕,卻可以肯定是同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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