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了,又是一歎。認命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白白這廂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走路的速度比龜速快不了多少。


    白奶奶看著她的背影,默默的又跟了幾步,見她踉踉蹌蹌的差點摔下山坡,心一緊。


    罷了,罷了,兒孫都是長輩的債。這要債的玩意兒,如此巴巴的把一顆心奉上去,到時候傷心了可別哭著鼻子訴苦。


    看到眼前的白奶奶,白白下意識的將包裹藏在了身後,一臉討好的笑,“奶奶,你也來賞月啊?”


    正這麽說著呢,天公卻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下一刻烏雲便將皎潔的月遮完了,大地一片漆黑,隻能聽見蟲鳴。


    妖族的視力都不差,便是在夜裏白白也將白奶奶的臉色看的分明。


    白白尷尬的用腳趾扣地,都快扣出兩室一廳了,臉上的笑容僵硬的不成樣子,“奶奶……”


    “你以為藏起來我就看不見了嗎?”語氣有些嚴厲,這樣的嚴厲對於白白來說是很少見的。


    嚴厲的語氣一出現,白白就不敢造次了,隻得乖乖的低頭認錯,“奶奶,我錯了。”


    “不,你沒錯。”白奶奶語氣十分的不好,一步步走向白白,“是我的錯,養出來你這麽一個討債的玩意兒。”


    一隻手朝白白伸了過來,白白下意識的縮起了脖子,倒不是怕白奶奶打她,而是怕白奶奶把她拎迴去,小時候和別的兔兔打架了,奶奶就會拎著她的後脖領把她拎迴家。這樣的拎走,小時經曆的多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條件反應。


    這次白奶奶卻並未打算將她拎走,這隻手落在了她的頭上,“阿蕪啊,奶奶希望你幸福,不希望你情路如此坎坷,你知道嗎?”可謂是語重心長了。


    這樣的語重心長,倒是讓白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囁嚅著唇,迴了一句,“奶奶,我願意。”


    願意什麽?隻要是他給我的,我都願意一試。


    “也不知這份倔勁兒是誰給你的。”歎了一口氣。


    而後林子裏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叫聲,這陣叫聲驚飛了不少在林中歇息的飛鳥。


    白白眼淚汪汪的繼續踏上征程,好在腿終於不是一瘸一拐了。


    白奶奶看著她的背影,暗罵,沒良心小兔崽子,頭也不迴的就走了,也不知道迴頭看她奶一眼。難怪凡人說,女生外向,有了男人忘了娘。


    此時已經是半夜了,若是熬到天明也使得,若是再迴去睡了迴籠覺也無不可。白奶奶被這麽一攪,早沒了睡意,沒迴兔子洞,而是往普若寺而去。


    夜晚的普若寺靜謐至極,蟲叫聲也少聽見,像一隻巨大的獸,匍匐在山林中,安靜的睡著。


    白奶奶一刻鍾不到,便饒過諸多院落,走到方丈的禪房外,看見了禪房裏還亮著昏黃的燭火,心頭一暖。


    推門走進禪房,“大晚上不睡,等誰呢?”她一向自由隨性,進出老朋友的禪房也從來都是直來直往。


    懸慈方丈盤坐在蒲團上,手裏轉動著深棕色泛著柔和光芒的佛珠,聽見門被打開的吱呀聲睜開了眼睛,一雙渾濁的眼睛裏閃著溫柔的光。


    那張臉若隱若現的在燭光裏,溫柔慈祥,“還是心軟了?”


    白奶奶一屁股坐在懸慈方丈的身邊,“那孩子,死倔死倔。不心軟,難道還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瘸著腿?”


    方丈聞言,眼裏更加的溫柔了,溫熱的手蓋在了白奶奶的手上,“那孩子像你。”


    “像我?哪兒像我了?我有她那麽倔嗎?”反應激烈的瞪圓了眼睛,看著懸慈方丈,似乎是想讓懸慈方丈給她一個說法。


    懸慈方丈看著她,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那樣,溫和包容,看的白奶奶都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她才不承認她害羞了。


    “我從前見過一個小姑娘,和那孩子一樣的倔,不,比那孩子還倔。倔起來啊十匹馬都拉不迴來。”那個姑娘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白奶奶更不好意思了,雖然將臉側了過去,但是又紅又燙,似乎散發著熱氣兒的耳垂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大晚上的不睡覺,想什麽小姑娘,不正經。”


    “是是是,是我不正經。”懸慈方丈從來都是寵他的小姑娘的,哪怕他們一直都是這般不越雷池,哪怕他們已經白發蒼蒼,他還是寵她。


    “夜深了,你該睡了。老骨頭一把了,還熬夜。”嘟囔著,別扭的關心。


    “夜深了,山路難走,你不要迴山上了,在這裏歇一晚吧。”懸慈發出了邀請。


    白奶奶的夜視能力極好,晚上走山路同白日走山路並沒有什麽區別。懸慈方丈知道這點,但是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小姑娘。


    他的邀請讓那個白奶奶驚住了,猛地迴頭看著他,眼神裏的詫異都快化為實質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不是她真的老了,耳朵不好了,幻聽?


    “老木魚,你說什麽?”驚訝萬分的問出聲,嘴唇都在顫抖,緊緊的抓著和懸慈方丈和她交握的那隻手。


    懸慈方丈眨眨眼,似乎一點兒也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驚雷一般的話,“我說你不如在這兒留宿一夜吧。”


    白奶奶再三確認自己聽清了懸慈的話,有些懷疑人生,臉上出現了呆滯的表情。倒也不能怪她一把年紀還這麽不穩重,實在是這些年她和懸慈心照不宣的柏拉圖式的愛愛久了,如今懸慈乍一讓她留下,同處一室住一夜,她實在是反應不過來。


    懸慈當然知道他的這句話有多驚人,他承認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壞心眼的想要逗逗小軟。當然也是擔心她一個人走山路。


    “還有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我睡不著了,你便睡在我的床上吧。”也不能逗得太過,不然兔子急了可是要咬人的。


    白奶奶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那什麽呢,原來是這樣啊。


    “老骨頭一把了,還不睡覺,你是真要成佛飛升啊。”撇撇嘴,對於懸慈的不睡覺發出了指責。


    懸慈方丈笑容溫柔,歲月從不敗美人,他從前便是溫柔的人,年歲漸長也不曾抹滅他的溫柔,如今的溫和寬容更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讓人同他待在一起便覺得舒服。


    “你是知道的,我從不想成佛。”


    “哼!”╭(╯^╰)╮輕哼一聲,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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