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外麵的大臣都散了,該處理的都處理好了。


    時若棠和皇上走進了臥龍殿,皇上揮退了所有的人,內殿裏就隻剩他們二人。


    皇上坐在龍床上,時若棠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兩個人都不說話,一時間內殿裏一片寂靜。這樣的寂靜讓時若棠心如擂鼓。


    過了好一會兒,皇上才說,“皇貴妃好生威風啊。”這話聽不出情緒,讓人更加的不安。


    時若棠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皇上不也瞞著我嗎?”


    她很聰明,很快就將今天的事情串聯在了起來,想起林丞相的態度,令她很是生疑。想到林丞相原本就是皇上的人,時若棠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皇貴妃,很聰明。”皇上像是在感歎著什麽一樣,意味深長。他這話是真心的,他還真是小看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聰明超過了他的想象,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和項大將軍搭上線的,但是不得不說她對時勢的把握極準,對人心的把握也堪稱完美。若她是個男子,封王拜相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被她騙的團團轉,但是他還是有幾分欣賞她的。


    時若棠無力地扯扯嘴角,“還不夠聰明,若真的聰明,便不會出這樣的紕漏。”


    兩個人都知道她說的紕漏是什麽。


    皇上沉默了一會兒,“皇貴妃,心還是不夠狠啊。若是心夠狠,今天之後,歡兒便是新皇了。”


    皇上昏迷將近半個月的功夫,後宮在她的掌握之中,時若棠完全可以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讓皇上的病情急速惡化,無藥可醫,迅速去世,但是她並沒有那麽做。


    “心不夠狠?臣妾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夠狠了。”她的手上可是沾了不少的鮮血。


    “那皇貴妃為何不對我下手呢,明明有那麽多機會不是嗎?”皇上追問道。


    時若棠沉默了許久,過了許久才抬起頭看向虛空,像是在看著什麽,“或許是下不了手吧……,皇上您或許說得對,我還是不夠心狠。”


    嘭的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背繃的直直的,額頭緊貼在地麵上,“皇上,歡兒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都是臣妾利欲熏心,是臣妾該死。”


    皇上到底還是和時若棠做了十幾年的夫妻的,他自認為還算是對她有幾分了解,他覺得她不是重利的人。她愛權嗎,答案是不。


    “朕想聽實話,朕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別想糊弄朕。”


    時若棠隻是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石雕一般。


    皇上見她如此便知道自己說對了,她想要扶歡兒上位,並不完全是為了皇位,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心裏隱約有了一個猜測,“是為了時家對嗎?你恨朕滅了時家。”


    時若棠一直沒有說話,久到皇上還以為自己不能在時若棠的嘴裏得到答案了,誰料時若棠開口了,“從前是為了時家恨皇上,後來便不那麽覺得了。時家的滅亡或許隻是因為時勢。皇上或許隻是做了一個皇上該做的。在其位謀其事,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我真正不想放過的人是項家,若不是項家在算計時家,在時家身上撕開了一個口子,皇上也不會順勢而為,滅了時家。我知道項家一直有取代皇上的野心,他們要一個棋子,我做了他們的棋子。其實與其說我是他們的棋子,倒不如說他們入了我的局。我要讓項家在無限接近那個位置的時候,又錯失了那個位置,我要他們一輩子望著那個位置,抓心撓肝的想要,卻得不到。他們趁機將時家玩弄在鼓掌之中,侮辱我的父親,我也讓他們感受到那種感覺……”娓娓道來,語氣淡淡的,唯有提到項家人的時候語氣裏才會有波瀾。


    皇上沉默了,看著跪伏在地上,卻脊背挺直的時若棠,她雖然跪下了,可是她是不屈的。便是這樣的態度,讓他既氣又無可奈何。


    “朕要你將這些年怎樣和項家合作的事全部說出來。”


    時若棠眸光一閃,她不解,皇上此時的態度讓她捉摸不透,“是。臣妾最開始和項家有交集還是臣妾小產,時家抄家之後,項青澤主動借把脈診治之由接近臣妾……”一五一十的將這些年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隱去了最重要的事情,歡兒的身世。


    皇上聽過之後,看向時若棠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她比自己想的還要聰明。


    “平兒呢。他真的死了嗎?還是你把他藏了起來。”提起長平宮失火一事,皇上極快的抓住了重點。他的心裏懷著極大的希冀,若這是個局,那平兒或許還活著。他不覺得時若棠是一個為了仇恨連親子都能殺害的人。


    時若棠身子一顫,像是有些無可奈何的說出,“我用了一個和平兒差不多大的病死的孩子代替了平兒。我派人將平兒偷渡出宮,連夜送去了江南,改名時平。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一個遠離皇宮的人生。皇上,若是可以,臣妾求您不要去尋他。”


    內心極為忐忑,但是她在賭。皇上願意給她圓謊,這給了她賭的勇氣和把握。若是她賭贏了,那可就……


    內殿又是一片寂靜,皇上看向時若棠的眼神複雜極了,“來人,送皇貴妃迴宮。”


    將頭磕在地上,“謝皇上。”時若棠站了起來,拍拍雙腿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衣冠,鳳儀萬千的走出了內殿。


    在皇上還沒有做出決定之前,她絕不能狼狽的出現在旁人麵前,她不能讓旁人生出揣度之心。她有七分的把握,她能賭贏。


    看著時若棠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皇上收迴眼神,福成將一碗藥汁端到了他的麵前,“皇上,該喝藥了。”


    皇上接過藥碗,將一碗藥囫圇的灌進了空中,藥汁順著嘴角流了出來,這次沒人替他擦拭嘴角的藥汁,深褐色的藥汁落在了明黃色的中衣上,染上了深色的痕跡。


    將藥碗扔在了案桌上,接過福成手裏的白帕擦幹淨嘴角下巴上的藥汁。


    將白帕扔進福成的懷裏,餘光卻看見了案桌上的一方手帕,青色的薄紗手帕上繡著潤紅色的海棠花。這方手帕是時若棠的。


    “福成,你覺得皇貴妃是個什麽樣的女子?”皇上挑著眉,目光看向福成。


    福成卻是一臉的哭相,這是個坑啊,他總覺得自己怎麽答都是錯的,皇上聖心難以揣度,他也不敢胡亂的說。


    隻能示弱的看著皇上,一張滿是褶皺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像一隻可憐巴巴的皺臉沙皮狗,讓人覺得好笑,“皇上,您可別為難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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