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項黎川的內心如同海浪不停的拍擊這海岸,內心波瀾難以平息。


    在書房裏枯坐了一夜,腦子裏想的全是如何迴報算計他的親人。


    他不願意去想昨夜酒醉之後的種種,他覺得惡心。


    窗一直未關,夜裏的寒氣侵襲著他的身體,比身體更冷的是那顆心。


    清晨的濕氣沾濕了他的鬢角,結出了一滴滴小小的晶瑩晨露,他那張刀削斧鑿一般的臉上沉沉的,像是夏日裏漫天的烏雲,陰沉沉的不見一絲明媚。


    門外的管家已經踱步了許久,始終下不了決心走進書房,原因很簡單,他怕呀,他知道自己即將稟告的事情一定會讓項黎川生氣,他也怕書房裏的項黎川生氣。


    項黎川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項黎川什麽性子,他了解得很,可以說比項大將軍還要了解項黎川。


    他心裏清清楚楚的知道時若棠在項黎川心裏的地位,如今項黎川在宮裏犯了錯,恐怕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己這個檔口稟告的事情,無疑是在虎口拔牙,項黎川一定會生氣的。


    在書房外來來迴迴的走來走去,就是下不了決心敲書房的門。


    項黎川耳力驚人,自然知道管家在書房外麵盤旋了許久了,隻是他暫時不想見他而已,過了好一會兒,項黎川才閉上眼睛,等到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裏的驚濤駭浪和鋒芒已經褪去,轉而是一派平靜。


    就像是平靜的湖麵,湖水裏藏著兇險和殺機。


    “進來吧。”淡淡的一開口,聲音穿過書房的門傳入了管家的耳朵裏。


    管家頓了頓,推開門進了書房。


    抬眼一打量項黎川,愣了幾秒,然後又恭敬的低下了頭,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這一夜項黎川有了極大的變化,若說以前還能看出一些少年意氣和莽撞,現在卻像是一塊光滑的石頭,滑不溜秋,看不懂猜不透。這一夜的升華,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管家心裏到底還是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他的這種改變,即使他心裏知道這種改變於項黎川而言是好事。他這一生無兒無女,早就打心底裏將項黎川看做親兒子,如今項黎川的改變讓他心裏酸酸的。


    “胡叔,有什麽事嗎?”項黎川的聲音有些幹澀和沙啞,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抬手拿起桌邊早已涼透的茶喝了一口。


    這茶有些發澀,但是項黎川並不介意,他並不是一個挑剔的人。


    胡管家低著頭,輕聲說了一聲,“將軍,那個宮女您看該如何安置。到底是皇上賞賜下來的人。”意思是不能輕易的打殺了,便是要殺,那宮女也得是‘病死’的。


    頭更加低了,心裏默數著,他在等著項黎川的勃然大怒。


    項黎川聞言,手一抖,眼睛看著橙黃色的茶湯,“將她送到林苑去,好吃好喝的供著,不要讓她出來晃。”並沒有生氣,隻是語氣裏還是有些淡淡的厭惡在。


    對於那個宮女,項黎川本想著殺了完事的,可是出於多方考慮他還是決定留那宮女一命。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樣,他又添了一句,“將那宮女帶去正堂,我看看。”


    倒不是他想看一看奪走他第一次的人長什麽樣子,他對於那個女人隻有厭惡和厭惡並沒有想要了解她的想法,哪怕是那種浮於表麵的了解。


    他想見她僅僅隻是因為,那段歡好的記憶雖然很模糊,但是他依稀記得他將那個宮女認作了棠兒。他想要看一看那個迷迷糊糊中被看做棠兒的女人。


    胡管家並不了解項黎川的小心思,“是。”退下之後,馬不停蹄的將那宮女洗漱幹淨送到了正堂。


    那宮女梳洗打扮好站在正堂裏,看著低調中又帶著點兒奢華的正堂,心裏說不出的激動,她很喜歡正堂的風格,可以說她非常的喜歡將軍府的風格。


    低調有內涵中又處處帶著些許的精致,讓人驚歎於設計者的奇思妙想。將軍府的的設計更偏向江南一帶的房屋設計。


    不似京都的大方富麗,更偏向江南一帶的典雅精致。


    雖然看過了富麗堂皇的皇宮,但是將軍府的精致美還是讓宮女很是心動,隻要一想到從今往後她就是將軍府的女主人,宮女就高興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她哪裏知道,她為之心動的將軍府是一個男人憑著另一個女人的喜歡所設計的。


    時若棠曾經倚在項黎川的懷裏對他說過,以後兩人的家要按照江南的房屋設計來設計,她喜歡那樣的房屋。兩人還細細的討論了一番,那個房屋該是什麽模樣,有什麽裝飾,花園長什麽樣兒。


    如今時若棠在腦子裏想過的房屋在項黎川的手上變為了現實,這個房子的主人卻隻有一位了。


    宮女掩下心裏的激動,故作鎮定的站在堂中,看似溫婉乖巧,隻是那雙閃爍著興奮的眼睛暴露著她帶著野心的內心。


    她等了許久,站的腿都發麻了,項黎川還是沒有出現,身體開始搖晃,畢竟是承過歡又驚恐興奮了一夜,這身體有些承受不了了。


    千唿萬喚項黎川才緩緩走進正堂,看見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緩緩走進正堂,宮女梅香的唿吸一滯,而後唿吸又急促起來。


    藏在衣袖下的雙手都在戰栗,便是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以後便是她的丈夫。


    本來站的腿軟的身體立馬來了精神,雖然低著頭,但是餘光一直不間斷的瞟向坐在堂上的男人。


    項黎川會臥房洗漱了一番,又吃了早飯,才緩緩而來。剛一坐在一直上便感覺到,那股灼熱的視線往他的身上放,這個視線讓他感到惡心和厭惡。


    男人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蹙,眉心有了折痕,讓人看著恨不能衝到他的麵前撫平他眉間的折痕。


    梅香的唿吸越發的急促了,看向項黎川的眼神裏帶著癡慕,昨夜她並未看清是何人將她拉到一件小屋裏成事的,但她此刻極為慶幸昨夜自己賭了一把並未反抗。


    不然這麽一個完美的丈夫就要飛了。


    梅香並非是項家的暗樁,她隻是被項家安排在宮裏的暗樁選中的宮女罷了,選中她的原因很簡單,她有幾分像時若棠。


    項父昨夜的計謀可以算作是天衣無縫,一邊灌了藥讓項黎川和時若棠歡好,一邊選中了個和項黎川相似至極的男人,在那條小巷附近將被支到小巷附近的梅香強上了。


    等到時若棠走後又將被弄得昏了過去的梅香送到了小巷深處項黎川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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