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瓊萬被人從工部衙門裏揪了出來,看押他的是幾個穿著白皮靴的小宦官。


    這些宦官各各都是一臉兇相,身強力壯,而且腰間都是佩刀,內襯裏穿著鎖甲。


    知道的人都明白,這是魏忠賢主持的內『操』兵。


    景瓊萬的官袍已經被撕破好多處,臉上也有好幾處青腫。


    到了衙門外頭,就在天街之上,李崇瞪起眼珠子,大聲喝道:“打,一百杖!”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廷杖是特別大的木杖,前端包著鐵皮,尋常人挨上三五杖就需臥床多日,十幾二十杖就要去半條命,三五十杖幾乎很難幸存,一百杖,恐怕要把人打成肉泥了。


    劉天宇騎馬在一旁遠遠看著,幾個引路的宦官這時也不急了,也在馬上津津有味的觀看著眼前的情形。


    架著景瓊萬的宦官把景瓊萬按在地上,然後持杖的錦衣衛立刻上來打。


    沉重的大杖不停的落在景瓊萬的身上,景瓊萬開始忍著不出聲,打到五六杖以後就開始慘叫,十幾杖後就叫不出聲來,隻是哼哼,三十杖後連哼都哼不出來了。


    用杖的錦衣衛打幾杖就會換人,輪流一輪一輪用杖,到了五十杖後,每杖下去,景瓊萬的官袍上就會洇出血來,到了七十杖後,衣袍打爛,每杖下去,血水和身上的碎肉末打的飛濺而起,整個後背都已經打爛了。


    景瓊萬開始嘔血,整個人早就失去知覺。


    劉天宇沉著臉在不遠處看著,四周聚攏的人很多,包括很多戴烏紗帽的官員,沒有人出聲說話,也沒有人敢於阻擋。


    許夢華麵『色』十分蒼白,他感覺眼前這一幕和自己有關。


    雖然景瓊萬又上了奏折,不過魏忠賢的憤怒也可能來自他書寫的那封告密信。


    一百杖終於打完,景瓊萬已經成了一灘肉泥,下半身已經看不出形狀。


    李崇親自上前試試鼻息,發覺景瓊萬竟然還有氣息,當下臉『色』十分難看。


    不過一百杖打完,當著這麽多圍觀的人也沒有辦法再打,當下李崇悻悻起身,上馬離開。


    旗校和番役們一走,四周圍看的人立刻上前。


    有一些三黨出身的官員則是轉身入內,神『色』很是複雜。


    打東林黨的人或是心向東林黨的人,他們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甚至感覺內心很痛快,不過身為文官的一份子,眼見同僚被打成這般模樣,內心又感覺到有一些別扭。


    一群工部的人把景瓊萬抬了起來,有人趕來一輛騾車,眾人七手八腳的把景瓊萬抬到車裏,就像是抬一灘爛泥,地上是打下來的碎肉和血跡,還有破爛的官袍衣料。


    劉天宇還是第一次看到人被打成這樣,杖殺太過酷厲了。


    不過他並沒有後悔叫許夢華寫那封信。


    景瓊萬這人他不了解,但叫楊衛賓打聽了一下。


    這人不算是東林黨人,但這人既然找到他,說明決心已下,隻要正式上書就肯定會被魏忠賢這樣處置。


    正經的東林黨人還沒有出手,景瓊萬自己就先跳出來,他的下場已經是注定了的。


    帶隊的宦官迴過頭對劉天宇道:“劉大人看著有些不適吧?”


    劉天宇不動聲『色』的道:“這也不算什麽,公公莫忘了下官是武官,殺的人頭滾滾的時候也多的是。”


    “這倒是,咱家小覷劉大人了。”


    帶隊的宦官不再說什麽,策馬在前繼續帶路,到了一處正門前下馬,一路步行,穿過端門到午門,從右掖門進宮城,直到進入宮禁之中。


    到了會極門附近,有個宦官迎上來道:“皇爺被幾個翰林官纏住了,說是把下午引見的人帶到文華門外等候。”


    “咱家知道了。”


    帶隊的那名宦官迴過頭對劉天宇道:“劉大人,看來要等一會兒了。”


    劉天宇笑著說道:“皇上叫臣子等,也是臣子的榮幸。”


    那宦官一挑手指,誇道:“劉大人曉事,會說話。”


    到了文華門,宦官們找了一個房間叫劉天宇等人等候。


    劉天宇等人坐了不久,就看到文華殿裏皇帝傳膳。


    端著膳盒的隊伍經過時傳來一陣飯菜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皇帝的膳食都是算準了時間再上菜,口感好,菜也新鮮。


    皇帝坐下後,菜式川流不息的奉上,不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


    “對了!”天啟問道,“那個劉天宇進宮了沒有?”


    一個禦前小太監躬身答道:“已經進宮,就在文華門那邊候著。”


    “賜他膳。”天啟淡淡的道,“把雜燴菜給他一半,再給他半隻鴨子,多準備一些銀絲卷,他是武臣,飯量應該大。”


    “是,皇爺。”


    禦前小太監趕緊答應下來,等他把食盒裝好後,天啟自己取了一個銀絲卷,配著雜燴菜用起膳來。


    等禦前小太監走到殿門口時,聽到天啟讚道:“皇後的手藝,倒是真的越來越好了。”


    禦前小太監這才知道今日這雜燴菜是皇後親手所製,等他趕到劉天宇等人跟前時,在劉天宇謝恩之後,特意將此事說了出來。


    劉天宇故作動容的道:“天恩浩『蕩』,臣無比感激。”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劉天宇早就吃完,天啟仍然沒有召見,陪伴的奉禦太監等的焦躁,拉著一個出來的禦前太監問道:“今日怎麽這麽長時間?”


    那人冷笑道:“這幫書呆子,拉著皇爺講什麽東漢的黨錮之禍,越講越起勁,皇爺此前還忍著,剛剛已經怒了。”


    “怎麽說?”


    “皇爺說,本朝家法就是這樣,二百多年祖宗之法,也未見宦官怎樣,就如文官一樣,有好的也有壞的,好的就用,也給榮寵,壞的就拿下,或殺或流放,如對文武官員一樣,亦未曾過於驕縱。若說拿東漢來比,本朝有敢毒殺皇帝的太監麽?有敢倡言廢立的太監麽?”


    伴隨劉天宇的奉禦太監聽的眉飛『色』舞,大聲讚道:“皇爺說的太好啦。”


    這時,一群穿著藍『色』官袍的文官正好從文華殿裏出來,人人麵『色』不愉,神情十分難看。


    不一會兒功夫,這些人便從文華門出去,有一些直接往會極門去,也有一些人往內閣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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