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記的地”韓成光找來的老莊戶判斷道,“一畝最少四石,近水田可能有五石還多。”


    四周響起驚歎聲,不少還自己種地的莊戶人兩眼都有些發紅。


    事實擺在韓成光眼前,廣記的田種的極好,麥稈散發著青綠『色』的光澤,因為快收成了,也有些發黃,麥穗則是沉實飽滿,不少田畝裏的麥稈都半彎著頭,是被沉重的麥穗給壓彎了杆身。


    廣記的地,水利工程好,就算是旱田也能保障最低程度的用水,除了用水,還有很多細節上的不同。


    韓成光也花了幾百兩銀子造了水車引水,而且打了好幾眼井,盡可能的往地裏多澆水,然而天時過於不好,有些水井打的不深,春天水位最低時引水有限。


    他的地收成最好的不過兩石多些,還是澆水較多的田畝,引水困難的旱田,也就是一石半左右。


    有一些完全沒有引水工程的旱田,平均畝產連一石都不到,近來有不少從陝北逃難過來的人,據他們說,那裏的畝產最慘的連種子糧都收不上來。


    韓成光坐在田埂上,一臉頹然。


    一群佃戶和村子裏的莊戶圍著他,眾人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麽好。


    韓成光的堂弟,秀才韓慶光也從村裏過來。


    “大哥,下頭打算怎麽辦?”韓慶光笑嘻嘻的道,“是不是要賣田?”


    韓成光扭頭道:“不賣,我就不信種不過人家!”


    韓慶光無所謂的道:“較這個勁做什麽,就算現在不賣,全租給廣記也行啊!”


    糧食是重中之重,怎麽也不嫌多,廣記買不到地,就用整塊租下來的方法在手中掌握更多的田畝,這種辦法動靜也不怎麽遭人忌恨。


    近來不少田主都把地租給了廣記,反正田骨還在,等於租種田皮,而且這種整租還不必擔心時間久了,田皮被人多次轉租,最終被刁民強賴了去。


    “哼!”韓成光哼了一聲,道,“要租不如直接賣了,我還是不信我的地就比不過別人。”


    韓慶光聽後一臉不以為然。


    看到韓成光眼裏頓時心頭火起,擺出長兄的架子訓斥道:“你一天到晚也做些正經明目的事,每天一家老小餓的飯都吃不上,還弄些篆刻書法充名士,這些風雅的事,待你中了舉人再說。”


    黃慶光嗬嗬一笑,說道:“兄長說的不錯,不過弟又不打算報國濟民,也不曾有什麽濟國利民的大抱負,談什麽中舉呢,難道就為了一口飯吃?那未免把聖人之說看的太把自己的時光也糟蹋了。再者說,我家人過的如何,又沒有找兄長借錢,何必說這些難聽的話呢!”


    韓成光不想再和自己這個堂弟廢話下去,田地裏的收成不佳,白榜催的又急,已然讓他一個腦袋三個大了。


    吵了幾句,韓成光一走,留下韓慶光一個人在地頭。


    韓慶光這次來本想找韓成光借糧食救急,家中已經有些接不上飯轍,不過聽了韓成光的話,自然不好開口了。


    臉『色』難看的韓慶光耗到天『色』黑下來,才不得不往家中趕。


    當他家的小院出現在眼前,突然冒出幾個大漢來,其中兩個大漢直接把他夾中間。


    “閉嘴,別喊!”


    韓慶光剛要叫喊,卻見其中一個漢子拿出一道短刀,頂在了他的胸口上。


    “好漢,好漢,各位好漢,你們要做什麽?”韓慶光臉『色』駭然,緊張的道,“家中快揭不開鍋了,要錢真的沒有。”


    沒有人理會他。


    “大晃,虎子,狗剩,你們三個人進去。”


    一開始說話的那人下令,三個漢子應了一聲,在韓慶光的眼前向他自家的院落那邊『摸』過去。


    天早就黑透了,農家是黃昏飯,吃罷了飯就睡覺,很少有人掌燈,更不會在夜晚的村落裏走動。


    眼前寂靜無聲,三個漢子走到一半時,韓慶光家邊上的兩戶人家傳來狗叫聲。


    那幾個漢子的身形很敏捷,狗叫了沒幾聲,他們已經『摸』到院牆邊上,往裏麵拋了什麽東西,兩邊的狗頓時都不叫了。


    接著韓慶光眼前一花,便看到那三個人消失在院牆外,接著又仿佛狗叫了一兩聲,然後三人又跳了出來,這一次胳膊上都是夾著黃狗的屍體。


    三人飛步趕迴,將狗屍體往地上一扔,又轉身迴到黑暗中。


    說話那人又道:“大晃,殺光對麵屋裏的人要多久?”


    有人悶聲道:“三個孩子,最大的是十來歲的男娃,兩個小的都是女娃,還有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都睡了,殺光的話,要十來個彈指吧。”


    韓慶光眼前轉過來一個漢子,並沒有蒙麵,束著腰,一身短打的裝扮。


    那人盯著韓慶光,豎起手指屈了十來下。


    韓慶光額角和臉上均是汗珠,那人道:“你懂我意思不?”


    韓慶光戰戰兢兢道:“你屈指這時間,你的手下能殺光我家人?”


    “對了。”那人道,“我們有事叫你幫手,事成後給你五十兩銀子,不過你不可聲張,不能對任何人說,日後還可能找你幫手,每次都給銀子。你不能不願意,也不能事後聲張,更不能想著去報官,隻要犯了一條,你和你的家人,都死定了。”


    韓慶光身子忍不住一抖,臉上的汗水流的更多了。


    過了好長一會兒時間,韓慶光歎息道:“想不到我向來自負才學,恃才傲物,不將人看在眼裏,結果還要被人挾持去做作『奸』犯科之事。”


    “誰叫你作『奸』犯科了?”說話那人正是程雲勇,他道,“我們是劉大人的部下,叫你做的,確實是見不得光的事,不過,要說作『奸』犯科,那差遠了。”


    “原來是這樣”韓慶光恍然大悟,他盯著程雲勇等人,腦子裏一下想起來很多劉天宇部下的傳言,他不知不覺中說道,“傳言原來都是真的。”


    “別信那些。”程雲勇說道,“你踏實替我們做事,大人從不濫殺,我們的刀下也沒有冤枉的。”


    “中。”韓慶光安心不少,又道,“你們早說,我定然聽從指令,何必鬧這麽一出。”


    程雲勇笑了笑,說道:“不鬧這麽一出,你的話就不是這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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