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宇和徐通兩個人都明白。


    一個不可能去大同親自辯解,另一個也不會因為對方親自辯解就放棄,甚至一來,很可能立刻殺掉對方,解決心腹之患。


    一個巡撫,一個商人兼九品巡檢,兩個完全不相當的體量,偏偏鬥了個旗鼓相當。


    劉天宇布局了大量官場上的關係,不僅是幾個位高權重的高官,而且還有大量的能影響官員的那些人。


    幕僚,師爺,吏員,書辦,武職官員從總兵到千總守備,一張籠罩在大同和總督所在的宣府兩地的龐大關係。


    三月開始後,廣記往草原上的貨量猛增,算是給各地官吏打了一劑強心針,大家都等著坐地分錢。


    有這麽一張大護著,哪怕身為巡撫的徐通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拿下劉天宇。


    免職和要求劉天宇去大同述職的憲令一直不曾停止過,廣記的店鋪也是照封不誤,雙方在不停地角力,就看誰堅持不住先倒下。


    不甘寂寞的範永鬥從張家口來到了大同。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個威風八麵的範東主,手上連一千兩銀子也沒有了,新年的時候送了徐通重禮,掏光了他最後一點私房和夫人的嫁妝。


    在範家他也什麽都不是了,和廣記商戰打輸之後,範家元氣大傷,族中公議拿範永鬥的店麵和一些貨物來賠償。


    範家重新選了新的主事人,範永鬥也從祖傳的大宅搬出來,和夫人搬到一個小院居住,以後隻能指望族裏每年公中分下來的紅利過活。


    範永鬥如今沒錢沒人沒地位,也沒有事做,唯獨念念不忘的就是看劉天宇倒台,廣記徹底垮下來。


    “老盧!”


    範永鬥坐在一個小茶館裏,看到盧成達進來,打了一個招唿。


    範家主事人一換,原本範永鬥的人手都被拿了下來,盧成達的分號掌櫃也沒能幸免。


    “東主”


    看到範永鬥,盧成達眼中有些濕潤,在旁邊坐了下來。


    “聽說誠德升的分號要開了?”


    “沒錯。”盧成達咬牙切齒的道,“這店一開,廣記肯定全完了。”


    “也不一定。”範永鬥微微搖了搖頭,“我打幾個關口走了一下,看到不少車隊出關去了,徐軍門再厲害,底下這些邊軍他也約束不了,從小兵到千總守備,參將,都被廣記收買了,就是朝廷也管不住。”


    徐通雖是巡撫,說話也隻是在文官上麵好使,對於大同上上下下的武夫們,說話管不了什麽用。


    對於擁有大量家丁的武將,朝廷從來都是特別倚重,哪怕總兵和巡撫對著幹,總兵最多調任他處,繼續作他的總兵,而巡撫弄不好就是丟官降職。


    街道上,忽然傳來鞭炮的響聲,不少人跑出去伸頭去看。


    盧成達舉起茶壺給範永鬥蓄了一杯水,嘴裏麵說道:“是誠德升帳局開張了。”


    “他們沒有兼做騾馬行嗎?”範永鬥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在商戰上輸給了劉天宇,但眼光還是有的,廣記帳局之所以得到眾多商人的支持,核心就是運輸能力,還有保證商人的財貨安全能力。


    沒有了騾馬行,恐怕一大半商人不會選擇誠德升帳局,而誠德升的生意,範永鬥不怎麽看好。


    “要不去看看?”盧成達試探的問道。


    範永鬥點點頭,從座上站起來,會了茶錢。


    由於有廣記這個巨無霸的存在,大同這幾年發展十分迅猛,也更為繁華,吸引來許多商人來此開店,光是酒樓都以前多上好幾家。


    一些有錢的士紳和商人也都出手,買下大量土地,修建自己的宅邸。


    由於廣記的存在,越來多的大商家選擇在這裏安家,相比廣記起家的廣靈縣,大同要更為繁華,所以許多人選擇在大同安家而不是廣靈縣這樣一個縣城。


    有錢的人家多了,配套的東西自然也越來越多,幾年的功夫,大同幾乎比最早的時候繁華了好幾倍。


    “東主,到了,這就是誠德升帳局。”盧成達提醒了一聲。


    誠德升是徐通牽頭成立的商號,招牌幌子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誠德升帳局的字樣。


    “怎麽沒什麽人?”範永鬥注意到誠德升門前冷落。


    剛剛的鞭炮聲吸引到一些人過來,卻沒有幾個進店談買賣的,店裏的掌櫃和夥計都站在門口迎客,也不見有幾個人進去。


    不過,終歸還是有幾個生意人進去了,在裏麵談妥帶銀子去其他地方的生意,領了一半的憑票,提前付了費用後就離開了。


    這幾個所謂的生意人,範永鬥隻瞟了一眼,就知道這幾個人是誠德升請來的托,沒有一點生意人的樣子。


    “誠德升的生意怎麽這般差?”


    新帳局開張,事情早就放出了風聲,遠在張家口的範永鬥都聽說了,特意跑過來看,沒想到卻是這般情形。


    旁邊一個不認識範永鬥的人,譏諷道:“誰不知道這是徐巡撫在後頭開的,誰敢存銀子到他家!”


    “咋不敢了,巡撫還能賴你的銀子,不要名聲啦?”


    “名聲?真要要名聲怎麽會用這手段做生意。”旁邊又有商人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查抄廣記,搶帳局生意來做,吃相這樣難看的人,你老兄敢放銀子?反正我是不敢。”


    “誠德升的費用比廣記高的多,而且店大欺客,店裏的夥計就給跟大爺似的,高高在上。”


    “可惜了,我還有貨,要是廣記帳局,連銀子帶貨一起保送,花點銀子能省心,現在多花銀子還不省心,還不如自己找車隊,找鏢師護送。”


    “徐軍門也真是笑死人了,好歹找一個像樣的理由,說人家劉天宇通匪,人家可是自己花銀子招募軍士,殺的土匪都有好幾百了,誰不知道廣記最恨的就是土匪了。”


    “劉東主現在怎麽樣了?”


    “還能怎樣,在巡檢司躲著唄,和巡撫鬥,雞蛋能碰的過石頭啊!”


    “這天真他娘的黑,聽說白榜也加了不少,不少人家賣兒賣女,都快活不下去了。”


    “怎地就沒有人管管?”


    “怎麽管?巡撫最大!”


    議論聲中,範永鬥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一直以為劉天宇裏通外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廣記做生意的手段也算不得光彩,勾結官員,強買腳行和大車行。


    在他看來,劉天宇人雖然年輕,也是從裏黑到外的狠角『色』,尤其還是土匪出身的底子,現在遇到徐通,也算是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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