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顧歌沒有抗拒,也沒有嚇得往裏躲,大眼睛裏都是迷茫。


    喬連連心生憐愛,索性將她抱了起來,柔聲道,“小五可是餓了?”


    顧歌懵懵懂懂的望著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哥哥姐姐們手心裏皆是捏了一把汗。


    這也是原主常用的損招之一,每次輕聲細語問孩子們是不是餓了,等有人點頭說餓了,她就歇斯底裏的發脾氣,話裏話外不外乎是養幾個孩子多費勁多辛苦。


    然而這次,意料中的狂風暴雨沒有出現,喬連連隻是點了點頭,“那行,你們在這等著,我這就去煮飯。”


    她把顧歌放迴床上,去院裏拎起破舊的水壺,進了更破舊的廚房。


    家裏還是沒有水,但喬連連已經不慌了,她伸出雙手,在心底默念了一聲“純淨水”,實驗室裏擺放著的一整桶還沒開封過的純淨水驀的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好家夥,真重。


    喬連連吃力的把桶放灶台上,拆開塑封,把水倒進破水壺裏。


    也不知道這些水壺多久沒洗了,裏頭髒兮兮的,喬連連作為一個潔癖患者,接連涮了三次才敢倒進去水。


    這個時候新的問題來了,柴火咋燒?


    用慣了天然氣和電磁爐,喬連連跟柴火鬥爭了十分鍾都沒能搞定它。


    最後她放棄了,把純淨水倒進桶裏,對著主屋喊了一聲,“來個燒鍋的。”


    沒大會,顧鵲來了。


    在原主暴政之下,顧鵲燒柴做飯都是一把好手,不大會鍋底就燃起了熊熊焰火。


    喬連連先把一壺水燒開,倒進碗裏讓孩子們先喝著,又去米缸裏翻了碗糙米,加上兩瓢的水,熬了一鍋濃稠的糙米飯。


    她還想做個菜,可惜這個家著實貧窮,又攤上嚴寒季節,連根草都沒有,隻能作罷。


    不過就這樣,也已是極好的了。


    要知道,原主平時熬稀飯,兩瓢水隻放一把米。


    最濃稠的那一碗她自己喝,幾個孩子隻能吃個米粒粒。


    哪像現在,一人一碗稠米飯,喝的幾個孩子連燙都顧不上,大口的呲溜,等喝完了,還要用舌頭舔一圈碗壁才肯罷休。


    飯畢,顧鵲主動站起來,把碗疊成一摞拿去刷。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喬連連十分悲痛的宣布,“咱家還剩最後一把米,馬上就要沒飯吃了。”


    剛才還吃的臉頰通紅的幾個孩子瞬間一臉蒼白。


    顧城嘴唇抖索了好幾次,才壓著聲音問道,“你是不是給我們吃一次飽飯,就把我們賣了?”


    喬連連一怔,這才明白剛才顧城為何心事重重,連糙米飯都吃的食不知味。


    原來是想多了呀!


    “你這孩子,怎地就愛瞎想。”喬連連嗔了他一眼,“你們既然叫我娘,就是我親生的孩子,哪裏能把你們賣了。”


    可這樣,一家六口怎麽吃飯?


    喬連連心中早有計較。


    之前去尋顧鵲幾個人的時候,她就發現顧家村背靠大山,村子裏常有人以打獵為生,雖說這是冬天,但也有很多動物並不冬眠,隻要細心總能打到點野味。


    “我去山裏找點吃的,你們在家看好弟弟妹妹,不要再亂出去走動了。”喬連連叮囑兩個大孩子。


    顧城和顧鵲都怔怔的望著她,眼底湧動著不敢置信。


    這個後娘,從前最是膽小,顧城好幾次跟她說可以打獵,她都不願意去,反而還要罵上顧城一頓,以為他是盼著她死在後山。


    如今,後娘變了,變得好生奇怪,變得讓人骨子發冷,生怕她再憋更壞的招數。


    喬連連卻不管這幾個孩子怎麽想,她要活下去就得吃飯,就得賺錢,不光是為了養孩子,也是為了她自己。


    將破木門關好,喬連連就大步的往後山走去。


    這會正是下午時分,家家戶戶吃飽了都在午休,整個後山靜悄悄的,有些令人發怵,但卻更合喬連連的意。


    當走到一處偏僻之所,她低下頭,默念了一聲“a7”,一把小巧精致的短管武器就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這是喬漣漪在喬家披荊斬棘時最貼身的寶貝,是喬家上一任家主送給她的,陪了她整整二十年,貫穿了她整個青蔥的歲月,也是她使用最順手的武器。


    將a7揣進懷裏,她借著巧勁爬上了一顆老樹的分枝,在上麵靜靜地等待。


    約莫十幾分鍾後,東北角的枯草後有了動靜,喬連連給a7上了膛,瞄準,扣下扳機。


    “咚”的一聲。


    一隻黑羊鮮血四濺的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個孩子也摔著滾了出來。


    顧城心裏有點慌,他隻是想看看後娘到底打什麽壞主意,才跟了過來。


    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聽到了一聲巨大的響動,把他驚的腳一滑,摔到了大樹底下。


    然後,一抬頭,正巧看到後娘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顧城九年的人生裏第一次寒毛直豎。


    喬連連從樹上滑了下來,走到顧城跟前,思慮片刻,對他伸出一隻手。


    顧城呆呆的望著她,好大會子才試探著抬起胳膊。


    下一瞬,喬連連把他拽了起來,又為他拍打幹淨身上的草屑。


    就像所有的娘對兒子那般,略帶埋怨的道,“你跟出來幹什麽,還躲躲藏藏的在後麵……”ъimiioμ


    不過當看見那個頭頗大的黑羊時,喬連連又改了話音,“既然來都來了,一起把羊抬走吧。”


    這羊個頭挺大,她身材弱小未必能抗動,如今一個勞力送上門,不用白不用。


    娘倆拿草繩把羊蹄子捆好,再用一根粗木棍穿過去,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就這麽抬著羊迴了家。


    路上免不了遇見同村的人,喬連連就笑著解釋,說看到這個羊摔死了,她碰巧撿迴來了。


    大冬天的,還能撿到一個摔死的羊。


    村裏人羨慕的眼睛都紅了,但也沒辦法,誰讓這是人家的獵物呢。


    不過,總有些人不安好意。


    當“顧老三家的在山上撿到一頭羊”這消息傳到張家後,一臉精明的張嬸子眼神閃爍了好久,最後瞄了一眼自己的二兒子,娘倆直奔山上去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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