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幼稚的話,薑翎月唇角微抽,“這我哪裏知道,又不能拿稱來稱一稱。”


    有道理。


    皇帝陛下鍥而不舍,“那你說說,都喜歡我什麽?”


    無論是什麽,隻要是他有的,那他自當努力保持,爭取進步。


    見皇帝陛下滿臉鄭重,真將討她歡心,當成國之大事的模樣,薑翎月原本想要隨口敷衍幾句的話頭頓住。


    她收起了漫不經心,看著他,道:“祁恆之,你真的很好。”


    “拋去皇帝這個身份,你也很好,無論是品行還是才學,方方麵麵,哪裏都很好,對我尤其好,真的,再也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


    他生來尊貴,一路順風順水成為帝國最高掌權者,手握生殺大權,無人敢忤逆。


    而她是他的妃妾,他輕易就能決定她的生死。


    兩人地位懸殊,若說從前,薑翎月覺得他給予她的,都是他的遊刃有餘,隨口就能給的。


    那他遣散後宮,力排眾議推行女子學院,這兩件事就稱不上遊刃有餘。


    他一直以為,她跟陳子泝那樣逾禮過,都沒有直言相問,是不肯讓兩人再起爭執。


    他還承諾過就此翻篇,從此在明麵上,再拈酸吃醋,也確實沒有主動提及陳子泝,就算後來動了用歡情散試探的心思,但及時收手,總的來說,也算守諾。


    若不是這次遭人算計,這麽個醋壇子,隻怕會一直誤會下去,然後在背地裏暗自發惱。


    堂堂帝王屢屢遷就,大事小事上,百依百順。


    薑翎月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怎麽可能沒有半點感觸。


    “我喜歡你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可能我的感情不多,遠不如你那麽執著不渝,但那也僅僅隻給了你一個人,你不要嫌少,”


    她圈住他的腰,認真道:“我保證,隻要你少陰晴不定的,我一定會越來越喜歡你,總有一天,會迴饋給你,你想要的愛意。”


    想到在教坊司時的胡言亂語,薑翎月又覺得心疼,仰著臉看著他,“對不起,我也很任性,那些話你都不要當真,還有前世的事,我已經想過了,你有錯,我也並不是全然無辜,我……”


    “好了,”祁君逸拍拍她的小腦袋,阻止她的‘賠禮道歉’。


    他根本見不得這姑娘示弱,她就該驕縱任性,就該恃愛生嬌拿捏他,肆意妄為。


    “都是我的錯,我年長你許多,既然心悅你,就該將你牢牢護在羽翼下,但我卻不肯正視自己的心意,”


    他不如她坦蕩。


    至少,在他們之間有這麽多慘痛迴憶的情況下,這個姑娘還有勇氣喜歡上他,並且對他坦然承認自己的動心。


    她一點一點將心意道出,隻為撫平他的不安,他的難過。


    祁君逸將人抱在懷裏,“前世都是我的錯,我不僅不如你坦蕩,還不夠寬容,明明知道你在薑家麵臨的局麵,卻非要跟身中劇毒的你,去置陳子泝的那口氣。”


    甚至,重活一世,依舊耿耿於懷。


    是他心魔自縛,太害怕了。


    憶及過往,薑翎月心中五味雜陳。


    他確實有錯,細數起來無外乎是說了那句‘口不擇言’的話。


    至於護著她這件事,薑翎月反倒沒多少忿忿不平。


    繼母十幾年的磋磨,血脈至親的父兄漠不做聲,讓她明白,天底下,沒有誰該誰的。


    他的錯處是醋勁太大,眼裏容不下一絲沙子。


    而她呢?


    在他認真囑咐,讓那些女人在外頭請安就成時,她卻在他離開後,一意孤行,堅持大開宮門,迎了人進來。


    又沒用的很,就那麽被一個黃口小兒,三兩句話氣死。


    這算不算自找的?


    薑翎月撇嘴,有些悶悶不樂:“我那麽個死法,真是蠢的很!”


    “……不要胡說,”祁君逸低垂的眼睫顫了下,和懷裏的姑娘對視幾息,而後,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不提那些事了。”


    那些記憶,如果可以,他永世都不願提及。


    他扣住懷裏姑娘的腰,溫聲問詢:“身子怎麽樣?”


    從離開教坊司上馬車的那一刻起,兩人就黏在一起沒分開過。


    他將這姑娘伺候的周周到到,總算讓她盡了性,結果人家頭腦才恢複清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賬。


    現在又說了這麽會兒話,兩人的心緊緊相貼,真是從沒靠的這麽近過。


    祁君逸心潮澎湃,那隻潔淨好看的手試探性往小姑娘衣襟探,“藥效都散了嗎,…可還有不適?”


    “行了,我腰酸的很,”薑翎月扣住他的手腕,見他滿臉遺憾,沒好氣道:“你怎麽比我還像中了藥的!”


    這段時間,她也沒晾著他啊。


    不是每天……


    祁君逸笑了聲,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道了聲,“躺好。”便鬆開懷裏姑娘,掀開被子下了榻。


    不一會兒,還沒離開的老禦醫再度被他傳了進來。


    貴妃遇險,且中了歡情散這樣的大事,禦醫自然要隨時待命。


    薑翎月縮在被窩裏,乖覺的探出手。


    她一身細皮嫩肉,方才折騰太過,腕骨上,還有被他扼住手留下的指印。


    老禦醫不敢多看,覆上帕子後,將手搭了上去,很快道:“歡情散藥效散盡,娘娘已無大礙。”


    祁君逸神色一緩,低低嗯了聲,道:“她受此劫難,身子可有吃虧,需不需要開個方子調理一二?”


    聞言,薑翎月瞳孔漸漸瞪大,有些懷疑這人就是存心的,見她才吃完解毒丸,又要給她灌苦藥。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老禦醫便道:“娘娘脈象有力,身康體健,過猶不及,反倒不美。”


    “不錯不錯,”薑翎月連連點頭,“江太醫說的不錯,過猶不及,不用喝藥!”


    “好,”皇帝陛下看著被裹著隻露出臉蛋的姑娘,忍不住捏了把她粉嫩的腮,笑道:“聽你的。”


    他揮了揮手,老禦醫忙不迭拎著藥箱退下。


    等人離開,他沒有上榻的意思,隻道:“累了沒,歇著吧。”


    薑翎月疑惑,“你不上來嗎?”


    祁君逸嗯了聲,道:“京兆尹和幾個指揮使都在廣安殿候著呢,我過去問問情況。”


    他唇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不管幕後之人是誰,總得叫他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今日出了這麽大的事,得了消息的京兆尹,想必弄明白點眉目就得連夜來請罪了。


    城中突現這麽多的瘋馬,幾個負責京城治安的指揮使,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了幹係。


    認真說起來,大理寺領頭人也得來,隻是陳子泝自個兒也中了招,這會不一定能過來。


    薑翎月攥著寢被,“所以你剛剛不是生氣想給我甩臉子,故意丟下我?”


    而是,真的有事。


    “……”皇帝陛下聽的沉默了。


    他蹙眉,語帶不解,“月月,你怎麽會這麽想?”


    他幾時故意給她甩過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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