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遍。”


    “……”


    謝安寧深吸口氣,忍不住怒目圓瞪:“你正常點!咱們現在在說女兒的事。”


    王少甫輕輕閉上眼。


    熟悉至極的嗔怒,讓他理智漸漸迴籠。


    也覺得自己方才是不是魔怔了。


    一個她可能‘變心’的猜測,讓他心慌至此。


    不會的。


    他的安寧最愛他了。


    怎麽會變心。


    他是做了點糊塗事,但他並未真正鑄成大錯。


    她並非狠心的人,不會一點挽迴餘地都不給,直接判他死刑的。


    這般想著,王少甫眼底的紅意漸漸褪去。


    他鬆開手,緩緩站直身體。


    謝安寧也急忙撐著書桌站了起來,她眼底怒意沸騰,“你剛剛打算在這裏對我做什麽!”


    “……”王少甫默然無語。


    謝安寧愈發惱怒:“你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安寧,”王少甫掀眸看她,道:“我們是夫妻。”


    所以,他就算不停手,也談不上‘不像話’。


    謝安寧險些氣笑:“夫妻就可以這麽做,夫妻就能用強的?”


    “我怎麽會用強,”王少甫也笑了笑,伸臂去抱她,“放心,總會讓你願意的。”


    十幾年的恩愛夫妻。


    從身到心,他們都緊緊相貼過。


    誰不了解誰。


    王少甫輕輕嗅著她的發香,“安寧,我知道我之前犯了點渾,你再惱我,盡管朝我撒氣,我都接著,隻一點,你別在心底給我判死刑。”


    十幾年的恩愛,讓他趨於習慣,隻道是尋常。


    他在她這兒輕易得到了夫妻感情的圓滿,便得隴望蜀,想去求另外一個圓滿。


    是他做了最先離開的那個人。


    而現在,她這邊同樣露出一點感情變質的苗頭,最先忍受不了的,還是他。


    謝安寧看的很透。


    越是看得透,心就越涼。


    人,或許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懂得珍惜。


    他不是不愛她,相反,他的愛意或許比他自己以為的都要更深。


    可若她還是那個瞻前顧後,深陷於後宅,娘家敗落的孤女…


    若她今日不曾撞見這樣難堪的一幕,沒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擲表現出離意。


    那她再愛他,得到的也依舊是被他放棄。


    因為他拿捏死了,她離不開他,離不開女兒,離不開王家。


    她無處可去。


    隻要他迴頭,她永遠都會在他身後。


    這樣觸手可及之物,怎麽會值得堂堂王大公子珍惜呢?


    他完全可以一邊擁有她,一邊再去尋求其他新歡嘛。


    並不衝突。


    就像他剛剛說的,她能去哪兒?


    那才是他的真心話。


    雖早就失望透頂,但謝安寧依舊感覺遍體生寒。


    書房內陷入一陣古怪的沉默,好在持續了沒多久,謝安寧先緩過了神。


    她沒在理會他方才的發瘋,而是選擇再度提及女兒的婚事。


    可才開了個頭,就被王少甫打斷。


    “好,”這一迴,他沒有把話說的決然,而是不答反問:“假使我依你的,去退了姚家這門親,那你有沒有想過,再給她選個什麽樣的人家?”


    京城貴女們大多七歲立住後,家中長輩就開始準備挑選佳婿人選了。


    從定親開始,到走完六禮,若想寬裕的走過,到出嫁那日,少說也得留出一兩年時間。


    而他們的女兒已經及笄,十五歲的年紀,翻了年就是十六,一旦退了這門婚事,便沒時間耽擱,要緊鑼密鼓的繼續張羅下一門親事。


    所以,她可有人選?


    顯然,謝安寧被問住了,她答不上來。


    王少甫解圍道,“時間還早,他們婚期未定,少說還有一年有餘,不如你好好想想,要把女兒嫁給誰家,屆時我再去找姚家退婚。”


    “不行,”謝安寧如何聽不出他的緩兵之計,當即道:“先退婚!”


    “好,可以退婚,”王少甫輕輕點頭,又問她:“但你要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不要說什麽妾氏不妾氏,你知道的,就算另外再挑一家,妾氏也無可避免。”


    “就算找個低門小戶,讓對方許下永不納妾的承諾,也是沒有用的,”


    他笑了笑,“安寧你看,我從小就愛你,越來越愛你,尚且會在極度的圓滿下產生懈怠,你拿什麽保證婉兒的姻緣會一帆風順?”


    他坦然承認了自己,作為男人的劣根性。


    要王少甫看來,與其為一個永不納妾這樣虛無縹緲的承諾,而特意低嫁。


    還不如嫁進姚家,至少誥命夫人是實打實的。


    尊貴體麵也是實打實的。


    王大公子素來博聞廣學,能言善辯,就算謝安寧知道他這是歪理邪說,但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反駁的話。


    她隻知道,她的婉兒被定下了一樁自己不歡喜的親事。


    已經深嚐夫妻感情冷淡之苦的謝安寧,沒辦法安慰自己,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


    她女兒的意願最重要。


    但這個理由顯然不能說服麵前這位冷靜的政客。


    他要的是‘合適’的理由。


    謝安寧絞盡腦汁想了許久,突然靈光乍現。


    她道:“因為姚家晦氣。”


    王少甫:“……”


    他眼露無奈,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謝安寧懶得理他的神態,一鼓作氣道:“跟姚家定下婚約才多久,婉兒就差點被姚家大郎在外頭惹來的情賬害死,可見姚家這門親事有多晦氣!”


    “要麽姚家家運不濟,即將敗落,要麽就是咱們婉兒跟姚玉樞命格相克,八字不合,嫁過去也得不了好!”


    時下都信氣運一說,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求神拜佛,篤信這些東西。


    王少甫也同樣如此。


    他靜靜聽完,心頭莫名有些發緊。


    尤其是那句,‘差點被害死’。


    明明女兒好端端的沒有出事,但他就是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後怕感。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好似他真的親身經曆過,一股從靈魂深處傳遞出來的懼意,叫他膽寒。


    是啊。


    真晦氣。


    這樣冷的天,把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推落水中。


    若不是恰逢貴妃身邊的女官通水性救人,他們的女兒……


    最壞的結果是什麽,王少甫才起了念頭,便悚然一驚。


    一旦女兒出了事,以她瘦弱成這樣的身子,能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嗎?


    自己說了這樣多,麵前男人卻久不表態,謝安寧蹙著眉,催促道:“你說話,這個親你退還是不退?”


    “……”王少甫從自己編織的夢魘中迴神。


    他深吸口氣,極力平複那幾乎膽顫的懼意,卻還是壓製不住,俯身就要去吻她,感受她的存在。


    被謝安寧忙不迭的避開。


    她哪裏知道他心裏都想了些什麽,在謝安寧眼裏,就是自己好端端說著話,這人就莫名其妙發情要來親她。


    簡直怒從心底起,正要刺他兩句,王少甫已經上前一步。


    這一次,他沒有動作,而是垂眸看著她,輕聲道:“安寧,你親我一口,我就去退親。”


    “……”謝安寧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酒還沒醒。


    事關女兒的終身大事,怎麽在他眼裏就如同兒戲一樣!


    頂著她怒意橫生的眸子,王少甫居然還笑了笑。


    “現在親我一口,今夜不許拒絕我,等明日一早起來,我就去尋個緣由跟爹說一聲,把姚家的婚事退了,決不食言,”


    他眼眸微彎,溫俊的麵容湊近了些,帶著點蠱惑,朝著她柔聲細語,“很劃算的一筆買賣,安寧…你要不要試試。”


    平心而論,王大公子皮相十分不錯。


    不然當年不會把謝安寧迷的五迷三道,過了及笄之年,就眼巴巴的盼著嫁給他。


    這會兒,就算年過三十,但顯然他花期尚在,甚至比起青澀的少年時期,更多了幾分被權力渲染過的魅力。


    那是獨屬於位高權重之人,身上獨有的誘惑力。


    若是一年半載前,他這般模樣,以他們夫妻間的甜蜜,謝安寧怕早就撲了上去。


    可現在,她想的是。


    都老夫老妻了,也難為他如此動用色相。


    誰還上當!


    但他對於退婚難得鬆了口,就是為了女兒,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遲疑幾息,謝安寧道:“當真?”


    “嗯,”王少甫點頭,“當真。”


    “……”謝安寧深吸口氣,衝著他唇啄了口。


    正要退開時,意料之中的,後頸被扣住。


    索性,她也做好了被他反客為主的準備。


    隻是曾經熟悉到骨子裏的親吻,這會兒卻讓她有些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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