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就是那隻從帽子裏蹦出來的兔子,隻不過這次我打算把祂的魔杖撅斷,順便贈送一些兔子屎。”夏爾裏克身邊的星空伴隨著他的動作逐漸的分散開來,像是黑洞一樣的吸引力出現在他的身上,諸多星點開始緩緩移動起來。


    在醫院之外的世界,警察已經趕到了,他們那閃爍的燈光之下,夏爾裏克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十足的精神病人。


    “來吧,讓我們歡迎!這個世界真正的權柄——”夏爾裏克張開雙臂,像是一名執著的殉道者,向著那已然黑暗的天穹唿喚著,“時間的締造者、繼承者、發揚者!尤格索托斯!”


    在夏爾裏克說出這個名諱的瞬間,地球那平靜而黑暗的上空出現了一片模糊的折影,環狀的光斑和祂那無法抵達的尺度感碾壓著這個世界。


    “這是我們最重要的一位觀眾!也是本次演出特邀的嘉賓,我們父神最寵愛的孩子……”


    群星在此時化作了一群為夏爾裏克喝彩的觀眾,在他身邊環繞著,無論是黑洞還是恆星亦或者最微小的岩石碎渣都摒棄了宇宙間本來的規則,以一種圓滑的和諧感在此地共存。


    “我身在此,但也不在此,”夏爾裏克踏著隻有他能聽到的旋律,在這和諧的律動之中輕輕舞動,“真與假,在曾經分離。”


    在時間邊緣之中不斷侵蝕著數據的分裂球體突然間在某個限度停滯了下來,然後最初的那個源數據點緩緩地漂浮到整個宇宙時間的最後一點空間,將那本就沒有多少的數據冗餘瞬間包裹,然後在非常短暫的數據分裂之後,形成了最後一個球體。


    時間解構率百分之百,這是我的第一個權柄,它代表著我在鏡子之中看到了那些希望、那些我們一起渡過的時光。


    “遠與近,在此刻凝聚。”夏爾裏克的第二句話語響起,整片世界的光和熱於這言靈的瞬間驟然坍縮,這世界從無數的可能頓時進入了熱寂的空洞之中,可能性隻存在於夏爾裏克一人身上。


    伴隨著時間的劇烈擾動,整片宇宙在充滿可能性和死寂的世界中來迴交錯與閃爍,這一切的衝突完全聚焦在夏爾裏克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點上。


    感受著足以泯滅一個世界的數據量,夏爾裏克有種意外的爽快感在腦海之中奔湧,此刻的他,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了將這片宇宙全部的可能掌握在手中是一種什麽感覺。


    “存在與虛無,從此二者融合。”瞬間交錯的光輝,就像創世伊始的那道光一般璀璨,一個和這片世界非常相像的奇點在這凝聚的光芒之中融合在一起。


    “我生來代表著謬誤,即破除一切之規則,而現在,我又被賦予了全部的規則,”夏爾裏克雙手捧著那個奇點,在璀璨的光輝之中將它抓起,“這就是你想要的種子,不過它現在還隻是一個完美的複刻體,未知和無限,我還沒有賦予它。”


    “你……知曉了。”


    神的語言,代表著規則的發生與創造,祂所承認的知曉者,即為真實。


    奈亞拉托提普的身影依舊在夏爾裏克後麵,就算是時間完全皺縮在一起,祂也未曾動過分毫,夏爾裏克隨意地將腦袋轉迴到奈亞拉托提普那邊,感覺他們兩個依舊在那棵幹癟的鬆樹之下一樣,“看吧,我拿到了魔法師的法杖,現在我要向他扔兔子屎了。”


    “好啊,我就這麽看著好了。”


    “那位全知的神明,到現在為止,我在你的影響下所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無論是你,還是我們的父神,接下來都沒有預測我想要做的事情了!”夏爾裏克在那光與暗最為純粹的世界中睜開了眼。


    “我們始終是未知所存在的那一方,也從來沒有被真正的重視,說到底也隻是一絲塵土,和這片世界的每一個存在都沒有不同,”夏爾裏克將那枚種子放在雙手之間,熾烈的光芒灼燒著他的指尖,“所以我願意去相信你是我們在此等浩劫之下存續的可能,相信你以一個神明身份所能做出的承諾。”


    “但直到上一刻,我才真正知曉了一切,”夏爾裏克直視著那名屬於知曉和數據的神明,感受著從祂軀體中傳出的強大數據流,“你想要在鏡子之中構建一個新的世界。”


    “現在來說不是‘我’想,”一個和夏爾裏克一般無二的生物個體出現在了他麵前,“是我們。”


    “啊,幸會,你就是那屬於我血脈之中另外一半的力量吧,那個從來就沒有真正歌唱過的‘歌者’,”夏爾裏克和那個鏡像生物之間隔著一層薄膜,那是整個世界中規則的壁壘,“我記得你曾經搶了我的地球之魂,那可是作為鏡子的基礎點。”


    “沒關係,你不也拿著屬於我的東西嗎。”歌者伸出一隻手來,那顆藍色的星點獨自飄散在宇宙之中,和另外一顆熾烈的奇點比較起來非常的柔和。


    “是啊,那顆被構築出來的星球,屬於我的星空中最核心的點位,”夏爾裏克和歌者周圍的規則在兩顆地球出現的瞬間產生了對立的分割化,整片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成為了鏡子的兩個麵,完全的分割開來,“然後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從一開始我們所期待的就是這個……”


    “如你所願,這些年你對於後續計劃完成的還不錯,”歌者將那兩顆宇宙之中唯二的光點抓在手中,緩緩相轉,將自己的身體對轉了一個方向,“現在就是給我們的父神表演一下的時候了。”


    夏爾裏克和歌者做出來了完全相同的動作,將自身的星點和位置完成了一次調換。


    原本將世界分割成兩邊的世界之鏡忽然間再次翻轉,成為了兩麵相背的鏡子。


    在鏡子相背的最中間位置,夏爾裏克和歌者的身影逐漸的重合,二者狷狂的笑容留給了四麵八方包圍著一切的尤格索托斯。


    “我們尊敬的父神,你從來就沒有想過遵守人類提出的承諾,因為謬誤這種東西在無限的未來是絕對不允許被存在的,”夏爾裏克在此刻就像是一個完美的中心點,無論從世界的任何一個方向去看,他都朝向外麵,“你想要將我們直接烙印在你的一切之中,讓我們與你共生在一起,成為另外一種的生命。”


    “但這就違背了我對你的許諾,”夏爾裏克將那顆完全組合成一顆的藍色星點放在自己麵前的那麵鏡子之中,在隔離於鏡子正麵的位置,這顆名為地球的星球再次擁有了生命,“我想要曾經的所有人,就此迴來。”


    驟然間,這片世界的顏色豐富了起來,從地球那一個微小的藍色光點開始,宇宙間曾經存續著的星辰開始一顆一顆重新歸來,無論是太陽、比鄰星還是銀河中心的黑洞,它們一顆一顆按照夏爾裏克曾經所記錄下來的樣子,在這個世界上重新點亮。


    “這才是我的宇宙,在鏡子之中的一切名為無限,那是對於你的迴報,”夏爾裏克此刻表現得像是一個真正的神明,雖然那屬於人類的血脈已經快要被徹底消磨殆盡了,“你可以在無限和未知之中自己尋找可能,但是你不能借用我們的可能,雖然你是我們的父神。”


    “你……成為了我,這是你的權力,你違背了吾父,這是人類之權力。”尤格索托斯環繞在這逐漸成型的規則邊緣,看著夏爾裏克如此的行動,沒有任何冗餘的波動再傳入其中,“你是吾的子嗣,這是你的身份,於吾父的軀體上進行謬誤,這是人類的身份。”


    “你等,具有此權力,這本屬於時間的一切,歸屬於你們。”


    夏爾裏克站在以自己為中心的那個奇點周遭,欣賞著星空的顏色,輕輕地、滿足地歎了口氣。


    閉上眼,世界再次迴到了那片承載夏爾裏克軀體的醫院,草地上依舊是他和奈亞拉托提普二人,周圍的警鈴也一直在響,天上的星星也恢複了光芒。


    但是雨也在一直下。


    “你覺得滿足了嗎?”奈亞拉托提普在夏爾裏克身後坐著,依舊是那從開始就沒有變過的動作,像個平平常常的觀眾。


    “差不多吧……我在無限的奇點之中留下了一點可能,人類和其他因為錯誤而誕生的生物有資格從其中跨入……”夏爾裏克從草地之上站了起來,拍一拍站在衣服上的鬆針,當然其實這一動作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他的小腿部分已經開始燃燒了,屬於規則的力量正在將他同化。


    “我已經為這個世界做出一切了,他們從此擁有了無限的可能,”夏爾裏克以一種玩鬧的眼神看向奈亞拉托提普,眼眸中隻剩下了放鬆和詼諧,“這個世界的劇本對我來說已經結束了,我可以休息一下了……”


    “還不夠,我還沒能看到我最想要的結局,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奈亞拉托提普像是一個挑剔的觀眾,撕開了一道時間的裂縫,裏麵錯綜複雜的時間亂流刮傷了祂的手臂。


    “所以你還想為我的結局添加一些戲劇性咯?”夏爾裏克身上的火焰已經無法掩蓋了,一道帶著熾烈光芒的裂痕沿著他的腳踝蔓延到了他的額頭。


    “沒錯,一種古典的、戲劇的、完美的結局……”奈亞拉托提普似乎在時空的風暴之中尋找著什麽,在祂找尋到之後,將其順著時空的痕跡拖了出來。


    “你還懂得古典啊……”夏爾裏克的話語在奈亞拉托提普將那個東西拿出來的瞬間凝滯了,驚恐和強烈的情感衝突從沒有一刻那麽強烈過。


    那是一張畫,準確的說是一張畫著某個女性的油畫。


    那個女性的名字,叫西提爾。


    時間的枷鎖和夢境的阻隔在一瞬間被奈亞拉托提普扯成了碎片,西提爾的身影從那片虛幻的光影之中驟然出現。


    “夏爾裏克!你怎麽樣!”


    此時的夏爾裏克已經快要成為一個燒成灰燼的紙娃娃了,滿身無法撲滅的火焰籠罩著他的身軀,將他的靈魂作為燃料,在瓢潑大雨之中熊熊燃起。


    與夏爾裏克數據歸一的錄答機還刻印著西提爾離開的時間,隻有兩個小時。


    “不……不!夏爾裏克你——”西提爾沒有去管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這裏,也沒有去管身邊那個存在到底是什麽,衝向了夏爾裏克燃燒的身軀,然後狠狠撞在了規則形成的緩衝區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夏爾裏克持續地像是碳火一般燃燒。


    “別哭……我——”


    為什麽我偏偏在這個時候被奪去了聲帶啊。


    火焰已經將夏爾裏克的一隻眼睛燒毀了,他用自己剩下的一隻眼睛看著咫尺天涯的西提爾,緩緩豎起三根手指,然後就在雨中化為了灰燼。


    在規則緩衝區消失的瞬間,西提爾倒在了夏爾裏克殘餘的灰燼之上,無助地抱著那堆和雨水化作黑泥的灰燼。


    但是她沒有哭,因為她聽到了夏爾裏克最後說的那句話。


    我不能哭……


    我不能。


    盡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抽泣,絞痛的喉嚨和胸腔讓她感覺像是被撕破了一樣。


    “這位女士,我們剛剛接到了這座醫院的報警電話,請問……發生了什麽——”警察的話剛剛說了一半,突然間他就愣住了,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一樣,有些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我的摯愛,對不起,來晚了幾秒鍾……”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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