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餘年做完了一日的公事,他的腦袋昏昏沉沉,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悠悠的迴到了徐府。


    自從州牧走後,他幾乎每日都這般繁忙。曾經那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的日子,如過眼雲煙,一去不複返。


    他有些懷念過去整日飲酒作樂的日子,但卻也知道,寧州的危局容不得半點鬆懈。


    他推開了徐府的府門,在路過那座廂房前時停下了腳步,想著要不要進去與那少女說上些什麽。


    他有些意動,來到了房門前,輕輕敲響了房門。


    “流火姑娘。”


    “睡了嗎?”


    他輕聲問道。


    房門中一片靜默,並無任何迴應。


    徐餘年的眉頭微皺,再次叩響房門:“流火姑娘?”


    房門中依然並無任何迴應。


    徐餘年的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伸手猛地推開了房門,入目的是空蕩蕩的房間,以及那床榻上堆疊整齊的被褥。而那位生著一頭紅發的少女,卻早已不見蹤跡。


    ……


    “如果有一天。”


    “我也成那個被所有人忘記的人……”


    “公子,會像奮不顧身的去救呂硯兒那樣,來救我嗎?”


    紀歡喜問出這個問題時,她看著魏來,直直的看著魏來。


    那是一種很有侵略性的目光,像是要把魏來剝開、一一看得仔細一般。


    魏來的身子一顫,他從少女的語氣與目光中感受到了某些以往不曾感受到的東西。


    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想要迴避那東西。


    “會的。”


    “因為,紀姑娘……是在下的朋友。”魏來這般說道,言辭懇切,卻莫名的不敢去看少女的眸子。


    魏來的態度很好的說明了一些東西,紀歡喜心知肚明。


    她的眼眶泛紅,胸膛上像是壓著千鈞重擔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那明明是自己的敵人,可自己……


    “我說阿來這大半夜怎麽不睡覺,原來是在


    這裏幽會情人。”可就在這時,孫大仁的聲音忽的從不遠處傳來。


    魏來與紀歡喜二人都被這聲音從各自的思緒中拉扯了出來。


    他們迴眸望去,卻見孫大仁與李澄凰不知何時來到了這密林中,此刻孫大仁正朝著魏來一陣擠眉弄眼,反倒是一旁的李澄凰雙手環抱在胸前,臉色不善。


    魏來迴過神來,臉色有些尷尬。


    “紀姑娘既然來了,那便與我們一道上路吧。”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魏來在那時言道。


    紀歡喜聞言,心頭之前漫起的恍惚感忽的散去了不少。


    而能夠名正言順的跟著魏來上路,自然更有利於她想要破壞寧楚聯盟的計劃,她點了點頭,可心底卻說不出為什麽,並無多少欣喜。


    魏來自是無法知道紀歡喜此刻內心複雜的思緒,隻當是自己的態度傷了少女的心。


    他從來未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既沒有經驗可以借鑒,也沒有辦法克服自己內心的愧疚,思來想去隻能下意識的選擇逃避:“天色……天色不早了。”


    “各位快些休息吧。”


    說罷這話的魏來,便不做停留邁步離去。


    “阿來!別走啊!”孫大仁見狀正要說些什麽,可眼角的餘光卻忽的瞥見李澄凰不善的目光,


    孫大仁一個激靈,也在那時感受到了場麵上彌漫開來的詭異氣氛。


    他縮了縮脖子,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給咽了迴去,隨即打了個哈哈言道:“額……怎麽突然有些困了。”


    “嗯,該去去睡會了。”說罷孫大仁也轉過身子,一邊撓著頭一邊逃一般的轉身離去。


    轉眼間,這密林中便隻餘下了紀歡喜與李澄凰二人。


    紀歡喜從那般自己也說不真切的古怪狀態中恢複了過來,她微笑著看著明顯對她帶著惡意的李澄凰,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禮,言道:“歡喜見過長公主殿下。”


    李澄凰冷著臉色沉默不語,她迴眸看了看魏來與孫大仁離去的方向,在確定二人已經走遠之後,方才邁步來到紀歡喜的跟前。


    可李澄凰卻並未在第一時間與紀歡喜說些什麽,她隻


    是繞著紀歡喜來迴踱步,目光在紀歡喜的身上來迴遊離,似乎在打量著些什麽。


    紀歡喜皺了皺眉頭,她並不喜歡李澄凰這般審視物品一般的眼光。


    “長公主在看什麽?”紀歡喜輕聲問道。


    “你喜歡他?”李澄凰聞言,終於說出了與紀歡喜獨處以來的第一句話。


    那是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若是放在一刻鍾前,這樣的問題會讓紀歡喜欣喜若狂,然後重重點點頭,再極盡自己學到的犀利辭藻,對著李澄凰冷嘲熱諷一番。


    這樣的計劃雖然有些下作,但為了皇後娘娘的偉大計劃,一切都應該是值得的。


    但此時此刻,紀歡喜卻不知為何,並不能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將那些早已在她心中醞釀好的措辭宣之於口。


    就好像……


    就好像這麽做,會讓誰難堪一般。


    而她並不想讓那個誰難堪。


    這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紀歡喜很困擾,以至於腦仁有些發疼。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對嗎?”李澄凰繼續言道。


    那腦仁中傳來的疼痛感越發的劇烈,她的身子開始有些搖晃,有些站立不穩。


    她的雙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用力極大,想要以此抗衡那股劇痛。表麵上卻極力掩蓋自己的窘境,沉聲問道:“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要提醒你,離他遠一點。”李澄凰不鹹不淡的言道,聲音平淡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實一般。


    “憑什麽?”紀歡喜皺眉反問道。


    “我是為了你好。”李澄凰如此應道,語氣依舊平靜。


    紀歡喜顯然未有把李澄凰的話放在心裏,隻當做是言語威脅。


    “恕妾身愚昧,聽不懂公主的話外之音。”紀歡喜輕聲言道。


    李澄凰的眉頭一挑,在那時湊身到了紀歡喜的跟前,用力的抽了抽鼻子,似乎在嗅著些什麽。


    然後她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你的身上有大日淨世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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