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不要動他們!”


    魏來怒吼道。


    他背後湧現的金線在那時盡數隱沒。


    哐當。


    兩聲脆響依次蕩開。


    他左手握著白狼吞月,右手握著朝暮神劍。


    四尊孽靈在他的周身湧現,好到的氣勢如潮水般湧出,直直的朝著金芸兒壓去。


    金芸兒在短暫的驚訝之後迴過了神來,她看向魏來的目光中漸漸有異色浮現。


    “你身上的秘密不少,日後若真的成長起來,我或許還懼你三分,但現在,你做的再多,也不過是負隅頑抗而已。”


    金芸兒這般說道,黑袍再次鼓動,無數金色的光線從她周身湧出。


    魏來顯然陷入了某種近乎瘋狂的狀態,他對於金芸兒的話充耳不聞,身子在那時邁出,金色與黑色的龍相唿嘯而出,直取金芸兒的麵門。


    “一頭陰龍倒是成得氣候,但可惜你修為太弱,心性不堅,無法將之力量發揮出來。”


    金芸兒眯眼看著那處,一隻手輕輕一彈,數道金色的光線便從她的背後湧出,將那陰龍的身形包裹,使其不得動彈。


    而後她又看向那頭金色龍相。


    “用敖貅的力量凝聚出的龍相,空有其形,未得其意。”金芸兒意興闌珊的點評道。


    顯然對於此物,她並不放在心上,而也隨著此言說罷又是數道金線湧出,以同樣的辦法將那金色龍相牢牢禁錮。


    魏來並未想到自己的殺招竟然如此輕易的便被對方躲避,他的心頭一橫,眸中的金光血光湧動,佛魔之相湧現。


    一道巨大的手掌從穹頂落下,帶著如泰山壓頂的威嚇,直奔金芸兒的頭頂而去。


    金芸兒眯起了雙眼,輕聲言道:“西境佛門手段,加上前朝陰神戾氣,詭誕有餘,力卻不足。”


    又是數道金線從她的背後湧出,在她的頭頂化為一道巨大的金色盾牌,將那手中的攻勢攔下,任憑那手掌力道無窮,卻難以攻破那道盾牌。


    而這時魏來的身子卻猛地衝殺而出,手中刀劍揮舞,以力劈華山之勢,攻向金芸兒的麵門。


    於此同時他頭頂那道輪盤上,血色的光芒落下,籠罩在他的周身,刀劍之上血光縈繞,氣勢浩大無比。


    “這東西竟然連我也看不出就裏,你能得此物,造化匪淺,但可惜,還是力不足,不堪為敵。”


    金芸兒說著,一掌輕輕派出,層層金色的波紋猶如漣漪一般從她的掌心蕩開。


    魏來手中的刀劍重重的落在了那金色波紋之上,宛如一顆石子落入湖麵,雖掀起漣漪,但那樣的漣漪在轉瞬之後,卻又消失不見,根本難以對金芸兒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啊!”意識到這一點後,魏來的嘴裏發出一聲怒吼,催動著體內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注入刀身與劍身之中,試圖以此破開金芸兒張開的防禦,但顯然這樣的做法並不能起到他想要效果,那道幾乎是看不見的金色屏障,對於魏來來說就宛如一道天塹,哪怕魏來用盡渾身氣力,也難以動搖那道屏障毫分。


    “怎麽?黔驢技窮了嗎?”金芸兒卻戲謔的問道。


    她並沒有急著出手結果魏來的性命,事實上若是她願意,在一開始交手的刹那,她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她想要從魏來身上獲取更多。


    既有那被魏來卷走的氣運,亦有這少年身上饒是她瞥見一隅後也垂涎不已的辛密。


    所以她篡改了因果,試圖以此控製魏來,以獲取她想要獲取的東西。


    隻是她不曾想到的是,衛流芳這一次竟然如此快掙脫了她所設下的幻境,前來攪局,而魏來的心智也遠超出常人,竟然隱隱有掙脫虛假因果的趨勢。


    當然,雖然事情出了些許差池,可依然在她可控的範圍內,譬如這時,於她看來,魏來已經沒了與她對抗的資本。


    她這樣說罷,無數道金線再次在她的背後張開,盤旋糾纏著朝著魏來湧來,就像是一條條張牙舞爪的毒蛇一般。


    她要再次篡改魏來的因果,她要讓這個少年成為他的努力,以此去探尋那些足以改變她的辛密。


    可就在這時,


    四道黑影猛地撲了過來,四道巨大的長劍揮舞,直取金芸兒的麵門。


    “孽靈?”金芸兒的眉頭一挑,麵露冷笑。


    魏來如此多強悍詭誕的法門她都不曾畏懼,這區區四尊實力不過在二境的孽靈能有何用?


    這大抵也隻是已經沒了後路可走的魏來最後的負隅頑抗吧。


    金芸兒這樣想著,嘴角的笑意更甚,她無視那四尊殺來的孽靈,無數金線繼續朝著魏來湧去。


    這並非她托大,而是她很明白,這些孽靈雖然看上去氣勢洶洶,但實則根本無法洞開她的護體靈力,更不提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她現在要做的唯一的事情,隻是更改這少年因果,然後享受勝利的果實。


    可就在那些金線要觸及到魏來身軀的刹那,四尊孽靈的劍鋒卻猛然落下,那一瞬間本該不痛不癢的攻擊,卻讓金芸兒的身子一顫,心神動蕩。


    她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那四尊孽靈,它們的刀鋒並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在與他短兵相接的刹那忽的轉換了攻勢落在了她所激發的因果線上。


    她豁然醒悟過來,原來這個少年的目標一直都是自己所激發的金線。


    隻是她不解的是,因果線中包裹的卻是強大的本源之力,這些二境的孽靈怎麽可能對她因果線造成影響。


    她這樣疑惑方才漫上心頭下一刻,她的雙眸卻忽的一凝,直直的看向那些孽靈的身後。


    四道黑色的氣息從他們背後不斷被注入其中,而順著那四道黑色氣息的蔓延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一枚黑色的水滴正懸浮於半空中,不斷溢出死氣。


    “冥境黑水!”隻是一眼,金芸兒便認出了這東西。


    冥境黑水本就死氣匯集而被凝練出來的事物,而孽靈的本質也是鬼物。對於這死氣自然有近乎天生的親和力,金芸兒能夠感受到,隨著這些死氣被注入其中,這些孽靈體內的氣機正在飛速的提升。


    轉眼便已經突破了三境,觸及到四境的門檻。


    這樣的力量提升對於尋常修士來說自然算得上是駭人之舉,可對於本身已經抵達那個境界的金芸兒來說,卻隻是大一點的螞蟻與小一點的螞蟻的區別。


    可方才她召出的因果金線的震蕩,卻發生得實實在在,她難以摸清到底是什麽東西傷及到了她的因果之力。


    “你在害怕了,對嗎?”魏來的聲音忽的響起。


    金芸兒一愣,她看向魏來,卻發現少年的雙眸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清明,她的心頭一驚,倒並非畏懼,隻是心驚膽戰於這少年的算計,他方才憤怒與瘋狂如此真切,以至於金芸兒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這一切或許隻是少年演給她看的一出戲碼。


    而她對此卻毫無察覺。


    “害怕?”


    “你很快就會明白,所謂的算計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金芸兒這樣說道,這些孽靈確實讓她的因果線震蕩,但也僅限於此而已,包裹著天地本源之力的因果線,即使是八門大聖也難以在不借用特定的法門的前提下斬斷,更何況這不過三四境的魏來與些許孽靈。


    在短暫的驚訝之後,金芸兒很快便穩定了心神。


    但還不待她再次發動攻擊,魏來的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那再加上這個呢?”


    轟!


    此言一落,魏來的眉心一道未有雕刻神紋的神門亮起。


    那是他的第四道神門。


    這道神門洞開,魏來周身的氣勢大盛,其餘三道神門與之氣機相連,也在那時開始劇烈的共振。


    而他頭頂那道書有金色寧字的輪盤也於這時瘋狂旋轉,上麵鑲嵌這的六枚黑色石碑碎片上,血色的紋路湧現。


    被銘刻在石碑上的鳩蛇吞龍之法在那時被催動,鏈接在遙遠東境的金線湧現,強大的上神之力順著金線不斷的湧來,凝聚於輪盤上,然後再從輪盤上傾瀉而出,落入那四尊孽靈的身上。


    四尊孽靈都在那時發出一陣痛苦的哀嚎。


    上神之力是何其強大的事物,以這些孽靈的修為,不出半息光景便足以將之撐爆。


    但魏來同時也催動起了那


    冥境黑水,死氣不斷灌入,試圖以強大的死氣數量來製衡來自東境的上神之力。


    這樣的做法當然隻能是權宜之計,並不能真的完全保護住那四尊孽靈,隻能稍稍延緩那些孽靈爆裂的時間而已。


    但這對於魏來來說,已經足夠了。


    魏來臉上的神色因為催動了遠遠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力量而變得猙獰起來,嘴角甚至開始滲出鮮血,但他咬牙憑著一口氣強撐著自己的身子,不至於因為那巨大的痛楚而陷入昏迷。


    同時,那些遁入孽靈體內的上神之力,開始匯集於孽靈們的劍身。


    金芸兒所激發出來的金線開始顫抖,甚至隱約出現了斷裂的痕跡。


    意識到這一點的金芸兒眸中驚駭之色湧動:“上神之力!你怎麽可能催動這樣的力量!”


    她如此驚唿道,但下一刻,眸中的驚駭便被濃鬱的殺機所替代。


    她當然想要獲取魏來身上的秘密,但這一切的前提卻是她自己會受到傷害的前提下。


    而顯然,現在魏來所表現出來的戰力,並無法讓金芸兒的計劃完整的實施。


    雖然可惜,但她還是在那時做下了決定——毀掉他。


    這樣的念頭一起,她沒了遲疑。周身的八道神門亮起,浩大的氣勢鋪開,隻要她念頭一動,這股氣場一震便足以讓魏來斃命。


    而她也確實正在這麽做。


    八道神門之間氣機相互鏈接,眼看著那道屬於八門大聖的真實實力就要在那一瞬間傾瀉而出時。


    一道身影卻忽的在金芸兒的背後站起,雪白的長劍伸出,直直的刺穿了金芸兒的腹部。


    金芸兒的身子一顫,攻勢一滯。


    她不可思議的迴過頭,看向身後之人,是方才那被自己曾經的記憶擊潰道心的衛流芳。


    鮮血從金芸兒的嘴角溢出,金芸兒絕美的臉蛋上,浮出了一驚駭之色:“你……”


    “你怎麽可能……”


    衛流芳是她手中的一條狗,一條好用,卻又時不時會犯些毛病的狗。


    尤其是在他在她的指使下,出使了一次大楚後,他這樣的毛病便有些頻繁。


    但金芸兒很聰明,她早已將衛流芳體內的因果記憶複製了一份,藏在她的體內,就像此刻密布在她周身的金線一般。她可以剝離人的因果,也可以借著剝離的因果,複製出一模一樣的因果,以此用於在不同的時候,改變某些人,亦或者控製某些人。


    譬如每當衛流芳開始試圖反抗時,她就會將他的記憶還給他。


    於是乎在不出百息的光景後,這位八門大聖便會如狗一般痛哭流涕的跪在她的麵前,求她收迴那段不堪記憶。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的結果都如出一轍。


    其實人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聰明。


    很多人常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如果再給他以此機會,他會如何如何。


    但事實卻證明,同樣的人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可這一次,卻有了變化。


    看著從自己腹部伸出的利劍,看著那利劍上猩紅的血跡,彌漫在金芸兒心頭的困惑遠遠大過痛楚。


    “娘娘……”衛流芳的臉色同樣慘白,哪怕是鼻尖的唿吸都顯得極為艱難與沉重。


    他看出了金芸兒的困惑,他的嘴角露出了慘然的小饒。


    “我或許真的如娘娘所說做出過許多次那樣的抉擇。”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就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正是如此,我才更要記住他們……”


    “因為隻有記得他們,他們才能算是在這個世界活過。”


    “而我就是他們活過的證據!”


    衛流芳艱難的說著,眸中的目光卻更加的堅定與決然。


    而這樣的堅定與決然,是這十餘年來,金芸兒從未在衛流芳的眸中看見過的東西。


    “是誰!是誰對你做了什麽?”她憤怒的問道。


    但衛流芳卻沒有迴應她的問題,因為這時魏來所驅動的四尊孽靈依然裹挾著浩大的上神之力,斬向了金芸兒周身的因果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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