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姑娘?”


    那生得妖豔的女子聽到這話,嬌美的白了魏來一眼:“公子糊塗了,這裏哪來什麽紀姑娘?”


    魏來一愣,他的腦中豁然響起了與眼前之人所經曆的一切,之前那如出一轍的恍惚感再次湧上他的心頭,可很快又迴過了神來。


    “金姑娘。”這時他才記起眼前之人的姓名,他趕忙改口喚道。


    那女子聞言朝著魏來甜甜一笑,上前便抓住魏來的手,說道:“公子,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帶你離開!”


    而這時,那些黑袍死士再次兇惡的圍殺了上來。


    魏來卻覺不妥,他看了看跪倒在地的衛流芳,問道:“那前輩怎麽辦?”


    金芸兒皺眉言道:“他身上中了皇後娘娘的咒法,你我短時間內無法破解,先行離去保住性命,才能有辦法救他脫困。”


    說著金芸兒也不管魏來作何反應,拉著魏來便快步竄入了背後的密林。


    身後那群黑袍死士窮追不舍,而魏來在連番大戰下已是精疲力盡,幾次出手抵擋,都在不斷消耗著,他所餘不多的精力。


    轉瞬二人便在這密林中逃竄了足足半個時辰,眼看著追兵越來越近,金芸兒忽然心頭一動,拉著魏來躲入了數棵大樹的背後。


    背後的追兵們似乎並沒有想到二人會躲藏在距離他們不過一丈之處,依然悶頭往前追捕。


    魏來暗暗鬆了口氣,卻聽那黑袍死士中有人言道:“往前追,不要怕,整個林子都被我們包圍住了,那小子跑不掉的!”


    聽到這話的魏來心頭一寒,暗道不妙。


    他此刻力竭,已經沒了太多的戰力,若是真如那黑袍死士所言,那自己與金芸兒又該如何突圍呢?


    想到這裏不免有些愧疚的看向身旁的少女言道:“金姑娘,魏來拖累你了。”


    金芸兒朝著魏來抿嘴一笑,輕聲說道:“公子這是什麽話,一切都是奴家自願的。何來拖累之說……”


    魏來知她實在安慰自己,心中的愧疚不增反減。


    “公子,可信得過芸兒?”這時那女子又言道。


    魏來一愣,點頭道:“自然信得過。”


    “芸兒有個辦法,或可解開今日之困境,若是順利,說不得連衛前輩也可一並得救。”金芸兒這般說道。


    魏來趕忙問道:“什麽辦法?”


    金芸兒微微遲疑,然後才言道:“公子可是在泰臨城中盜走了祖帝體內的氣運?”


    魏來點頭。


    “公子又可是想將那氣運帶迴寧州,用於充實寧州的孱薄氣運?”金芸兒又問道。


    魏來再次點頭。


    “我來到這裏的事情娘娘並不知曉,你若是信得過我,可將那些氣運交到我的手中,我將之帶迴寧州。”


    “屆時再通知三霄軍厲兵秣馬,陳兵邊境,以此威脅燕庭放公子與前輩歸來!公子覺得如何?”


    金芸兒這般說道。


    魏來一愣,卻是沒有想到金芸兒會提出這樣的辦法,他一時有些遲疑。


    他所吞納的氣運數量龐大,尋常人根本無法承受得住,故而魏來從未想過此事。而金芸兒既然敢提出這樣的計劃,想來她定然有自己的手段。


    但魏來卻不得不細細考量對方提出的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金芸兒見魏來沉默,她有些哀怨的低下了頭,輕聲說道:“公子還是不信我?”


    魏來見狀,心頭暗暗想著之前與金芸兒所經曆的種種。


    古桐城中金芸兒幫他破開迷障,是自己身處險境,這才給了魏來衝入陰魂之中,吸納陰龍逃出生天之事。


    寧霄城人屍之禍,金芸兒不顧金不闋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觸手幫助他,甚至不惜損耗自己的修為將他救出。


    而在泰臨城更是幾次規勸……


    魏來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何種理由去懷疑金芸兒。


    隻是不知為何他的心底卻總是有種莫名的不安,魏來輕輕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從這般古怪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此刻他身陷囫圇,若非金芸兒出現,他說不得已經被那些黑袍死士所擒獲,她若是有心加害又何須如此南轅北轍?


    或許隻是自己此刻處於危險境地,故而思緒混亂而已。


    念及此處魏來的心頭一定,也不再遲疑,既然已經沒了更好的辦法,那就索性依照著金芸兒的辦法試上一試吧!


    “好!就依姑娘的意思。”魏來點了點頭,如此言道。


    說著他不再猶豫就要催動出體內的陰龍,要將那氣運之力噴吐出來,交到金芸兒的手中。


    “別被她騙了!她篡改你的因果!”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的響起,紫色的輪盤猛地從遠處飛遁而來,直直的衝向金芸兒立身之處。


    魏來一愣,側頭看去卻見方才倒地的衛流芳竟然殺了過來。


    紫色的輪盤唿嘯,魏來心頭一驚大聲言道:“前輩,金姑娘是來幫我們的!”


    但衛流芳卻根本不理會魏來的高唿,那紫色的輪盤裹挾著殺機湧向金芸兒。


    魏來的心中焦急,金芸兒的實力他大抵是知道的,最多也就四五境的樣子,在一幹同齡人中,自然可稱翹楚,可與八門大聖比起來那就捉襟見肘。更何況此事的衛流芳並沒有半點留手的打算,哪怕他受傷嚴重,可這八門大聖的含怒一擊,依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抵禦的。


    魏來想要出手救援,可那紫色的輪盤的速度卻著實太快了一些。


    他方才邁開步子,輪盤卻依然轟擊到了金芸兒的身前。


    可魏來想象中的慘烈場景卻並未發生,隻見金芸兒的一隻手豁然伸出,竟是穩穩當當的將那紫色輪盤握在了手中。


    魏來鬆了口氣,但下一刻便覺察到了不對。


    金芸兒什麽時候有了這般實力?


    連八門大聖的攻擊都能如此輕鬆的接下?


    魏來滿心疑惑,但金芸兒此刻卻並無心思再理會魏來。


    隻見那女子沉眸看向衛流芳,雙眸眯起,狹長的眼縫中寒光湧動。


    “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能掙脫障月洞天的幻境,比起之前長進不少。”金芸兒盯著衛流芳如此言道。


    之前?


    這兩個字眼讓衛流芳的心頭一沉,他並不記得什麽時候被金芸兒施展過這個法門,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止一次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然後又被剝離了因果。


    這樣完全被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覺並不好受,衛流芳的雙拳握緊,眸中有煞氣湧動。


    他看了看焦急的魏來,忽然想到了什麽,那一刻,這位八門大聖的眉宇間戾氣更重了幾分。


    “虎毒尚不食子!”


    “金芸兒!你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


    魏來聽得莫名其妙,金芸兒年紀應該才十八九歲的樣子,哪來什麽女兒?


    但可惜的是,此刻的二人根本無暇理會魏來。


    金芸兒在那時一笑,臉上媚意盎然。


    “記得我跟你講過的那個男人的故事嗎?”


    “有些記憶帶來的隻能是痛苦與掙紮,與其記得,不若忘卻,我也是為了她好。”


    衛流芳不語,隻是他的背後那道之色輪盤再次浮現,周圍火舌噴吐。


    他周身七道神門接連亮起,嘴裏喝道:“隕魂!”


    此言一落,六道與他生得一模一樣的身影猛然浮現將金芸兒團團圍住。


    金芸兒看著那六道身影,抿嘴一笑。


    “你可真是不長記性,你好像忘了這是你第幾次試圖反抗我了。”


    “有些事,就是這麽殘忍,無論你是幾次,接過都是一樣。”


    衛流芳的心神動蕩,腦海中閃過一道道幻象。


    他看見自己似乎被什麽人一次又一次擊敗,但出奇的是,那些記憶於此之前他都並無任何印象……


    他咬了咬牙,讓自己腦海中的一切歸於寂滅,他知道此刻他要做的,隻是打敗這個女人,這樣他才能奪迴自己失去的記憶。


    他沒有了猶豫,連同他在內的七道身影猛地在那時殺出,每一道身影中都包裹著無限接近大聖之力的戰力。


    威能之大,遠遠站著的魏來甚至不得不全力催動體內的靈力方才能堪堪抵禦,讓自己不被那浩大氣勢餘波所傷。


    而這時,衛流芳已經與金芸兒戰作了一團。


    浩大的靈力、噴吐的火色以及飛舞的輪盤幾乎掩蓋眼前的整個空間。


    哪怕如今的魏來已經修為不俗,但看向二人交戰之處,卻也隻能瞥見一道道不斷撞擊又不斷分開的虛影,根本難以將二人的招式看得真切。


    但他很快便沒了這樣的困擾。


    轟!


    伴隨著一聲轟響,漫天的幻象與奔湧的靈力都在那一瞬間歸於靜止。


    金魚兒的一掌拍出,衛流芳的身形一頓,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然後他的身子暴退數丈,嘴裏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都在那時栽倒在地。


    魏來見此情景,心頭一顫,既驚駭於金芸兒這不知何時所擁有的強大實力,更因為在那一瞬間,魏來的心頭有些恍惚,他看見了金芸兒臉上的笑容,如秋水橫波,如春意漫雪。


    那樣的笑容當然美得不可方物。


    但……


    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女,雖然機靈古怪,雖然有時候不擇手段。


    但卻絕不會在殺人時,露出這樣近乎於享受的神情。


    魏來的腦海中一陣劇痛,眸中現實與記憶抽離的古怪感受縈繞在他的腦海,他蹲下了身子,雙手抱著頭,嘴裏發出一陣痛苦的吼叫。


    而金芸兒卻看也不去看他一眼,隻是搖曳著自己的身姿走到了倒地的衛流芳的跟前。


    她的一隻腳伸出,將氣息萎靡的衛流芳踩在了腳下。


    “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裏這樣說道。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更改自己的命運,記憶對於你來說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衛流芳的臉色慘白,他掙紮試圖站起身子,可孱弱的內息已經無法支撐他做到這一點。


    因此,他又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在地。


    “一個……”


    “一個沒有真實記憶的人……”


    “能算作是人嗎?”


    他咬著牙這樣問道。


    “噗嗤。”可聽到這話的金芸兒卻噗呲一笑,笑得花枝亂墜。


    “衛流芳啊衛流芳。”


    “你知道人最可悲也最可恨的是什麽嗎?”


    “是永遠都在追逐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哪怕那些東西是他曾經拚命想要拋棄的東西。”


    衛流芳的臉色一變,問道:“什麽意思?”


    金芸兒勾下了身子,湊到了衛流芳的跟前,在他的耳邊嗬氣如蘭。


    “記得我跟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


    “那個故事中的男人死了妻兒,痛不欲生,於是求我取走了他的記憶。”


    “他從此娶妻生子,活得好不自在。”


    “這個故事的後半段是我編給你聽的。”


    “但前半段……”


    “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


    “你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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