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兵荒馬亂之後,蘇棠終於帶著沈寒翡逃離了那一片狼藉。二人被有些無奈的李嬸趕到了娛樂室,去整理小孩子們玩過的玩具。


    沈寒翡默默低頭將玩具放迴收納盒裏,時不時抬頭瞟一眼蘇棠,偷偷看她的臉色。


    “你是不是生氣了?”沈寒翡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蘇棠歎了口氣,轉過頭來:“沒有,沒有生氣,隻是忘了你不擅長做這種事情罷了。”


    沈寒翡尷尬地笑了一聲。他看了看自己麵前的收納盒,裏麵的玩具擺放的非常淩亂,連蓋子都快蓋不上了;再反觀蘇棠麵前的盒子,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甚至比他的盒子放的東西還要多一些。


    “蘇棠妹妹,你是什麽時候學會這些東西的?”


    蘇棠端起收納盒的手一頓,隨後便如常的將東西端了起來,向擺放這些東西的牆角走去。


    “或許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吧。”蘇棠放好手中的收納盒,走迴了沈寒翡的麵前,盤腿坐下,開始幫他重新整理收納盒裏的東西。


    “什麽夢?”沈寒翡望著麵前的蘇棠,眼神中帶了一絲迷茫。


    “先問你個問題,你對於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很滿意——父母都還健在,家裏的公司也沒有出什麽問題,我也已經完成了學業,準備開始著手參與公司事務,人際關係也很好……”沈寒翡掰著手指,一件一件的說道。


    “我也很滿意——但是我要給你說的夢,和我們現在的一切都是相反的。”蘇棠手中把玩著最後一塊積木,麵前的收納盒裏已經快要被擺滿了,隻剩下一塊積木的空隙,“在那個夢裏,我的父母早亡,而我沒有好好的在蘇家長大,而是被送到了外麵的福利院裏,直到十八歲的時候才迴到家裏。”


    “朋友也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對我不是很感興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我——更何況因為走上了和父母一樣的修道之路,日常的學習和出任務經常會撞在一起,導致如果要和別人一樣趕上進度的話要花費比別人多百倍千倍的功夫。”


    “而且,和你的認識,是從十八歲之後才開始的。”


    蘇棠直視著沈寒翡,兩人的目光交錯,她能感知到,沈寒翡的瞳孔似乎有微微的放大了。


    “……那我的人生呢,我的人生,在這個夢中,是什麽樣子的?”沈寒翡沉默了一瞬,問道。


    “也沒好到哪裏去——父母離異,母親早亡,你在外祖父家裏長大,父親分走了你們家公司一半的財產,你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家族公司的總裁,雖然在那個夢裏我和你的交流並不算得上有多少,但也能看出,你在那個世界應當也是受了很多的苦的。”


    蘇棠說著,望向沈寒翡。沈寒翡並未說話,低頭不知在看些什麽,睫毛微微顫動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說實話,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選擇待在這裏的。”蘇棠將最後一塊積木放迴了收納盒中,像是完成了一幅畫作中的最後一筆。她將蓋子蓋上,一切塵埃落定。


    “但我想說的是,這裏的生活確實很好,但虛假的幻境比起現實來說,還是差遠了。”蘇棠站起身來,端著收納盒向牆角走去,“我舍棄不下曾經和我的朋友們,我的夥伴們所出的那些任務,度過的那些時光,現在這裏的生活確實很好,但我更懷念的是我們曾經在華芳鎮度過的那一晚的月光——人生本就是一段曆程,是之前的人生造就了現在的我,相較於虛假的幻境,我更願意迴到曾造就我的那個人生中去。”


    蘇棠迴過頭去,望向一動不動的沈寒翡:“你呢?你的選擇是什麽?”


    下一秒,怨念暴起,沈寒翡——準確來說,應該是藏匿在沈寒翡身體中的怨念,在這一瞬間暴起,向著蘇棠襲來。


    蘇棠險險躲開,望著麵前的怨念,勾起了嘴角。


    果然,她想的沒錯。


    雖然沈寒翡沒有經過鍛煉,但是天賦總歸還是天賦,他的神智不會輕易被攻陷,隻不過需要一些刺激罷了。


    從一開始進到這個幻境裏的時候,蘇棠就有些疑惑——他們明明是在追著一個怨靈的時候被葫蘆吸進來的,那怨靈也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的時候被吸進來的,沒有道理隻見到了他們沒見到怨靈。


    更何況,整個幻境都帶有一種溫暖的、近乎是詭異的光線,硬生生為這個幻境營造出了一種光明而夢幻的氣氛。而那怨靈又是隻在黑暗中移動的,在這種光亮的環境下幾乎無處遁形。


    如此一來,唯一能供它躲藏的,就隻剩下整個幻境中唯二的活人,她或者是沈寒翡身上了。


    沈寒翡先她一步進來,就這樣倒黴的成了怨靈的住所。


    蘇棠想要喚出自己的劍,卻發現在幻境中居然喚不出來自己的本命劍!


    沒辦法,怨靈的攻擊已經迫在眉睫,蘇棠隻好順手捏了個訣,一下打在了沈寒翡的肚子上。


    沈寒翡吃痛,當即趴在了地上,之後的攻擊也隨之被化解。蘇棠連忙再次掐訣試圖攻擊上去,那怨靈一看形勢不對,立馬棄身而逃,一團黑影直接竄了出去。


    “別想跑!”蘇棠大吼一聲,連忙追了上去。


    房門關上了,那怨靈一時間逃不遠,隻在整個房間裏陰影處到處亂竄。蘇棠召不出本命劍,身上也沒帶符咒,一時間根本追不上那怨靈的動作。


    正在她以為這是一場持久戰的時候,隻聽耳邊傳來一陣破空的風聲,下一秒,一個黑影穿空而來,蘇棠反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把玩具木劍,隻不過現在上麵被畫上了符咒,附著了淩冽的靈力,對付這個怨靈,足矣。


    蘇棠迴頭望去,是沈寒翡扔過來的。


    沈寒翡手上是用水彩筆畫上的另一個符咒,為木劍提供著源源不斷地靈力。


    “你來攻擊,我幫你提供靈力。”沈寒翡沉著道。他的眼神已然恢複清明,看起來終於是恢複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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