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什麽,隻是想起有個朋友在那,想去拜會一下。”


    “朋友?”曹安勸道,“那地方魚龍混雜,算得上是這一帶最亂的一個地方,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為好。”


    “是嘛。”


    不知為什麽,聽曹安這樣說,李雲霄更加好奇了。


    很快他們便到了鍾樓下。


    鍾樓一共兩層,下層是石頭砌的,上邊是木型結構。


    原本二樓上掛古鍾,從下邊往上望,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窗戶已經完全被封上了。


    李雲霄走進鍾樓,立即感覺到一股寒涼之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種氣息最先給他的感覺和一夢潭有些相似。


    走到了二樓,便看到一個貼著封條的古鍾,上邊還貼著不少鎮妖的符籙。


    想來因為那妖物十分厲害,這些符籙起不了什麽作用。


    李雲霄走到古鍾前,立即感覺到陰森森的氣息。


    在古鍾旁,坐著一個灰頭土臉、頭發亂糟糟的老漢,他應該就是這古鍾的看守李老漢了。


    “李老漢,這古鍾今天有什麽動靜沒有?”曹安上前問道。


    李老漢似乎也不怕曹安,說話比較隨性:“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還沒有到夜裏,哪有什麽動靜?”


    曹安指了指李雲霄和蘇千羽:“他們是從長安來的錦衣使,專門來破這個案子,你把這裏的情況和他們說說。”


    李老漢不屑地道:“你們來了一波又一波人,每來一波就要讓我把情況說一遍。我說得舌頭都快爛了,你們案子還沒有破,錦衣使到底行不行啊。”


    曹安聽到這話,也有些急了:“你這老東西,讓你說你便說,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


    “好吧,好吧。”李老漢這才把這古鍾的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


    李雲霄之前便聽蕭秋水說過一遍了,兩人說的出入不大。


    他走到古鍾前,伸出了手,輕輕敲了兩下。


    李老漢見他這舉動,嚇得大驚失色:“你別敲,萬一把妖物招來了,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李雲霄冷冷一笑:“最好那妖物快點現身,這樣我們便能快點破案了。”


    他伸手又摸了摸古鍾,鍾的表麵很粗糙,金屬給人一種厚重感。


    李雲霄試著運起仙瞳,向古鍾望去。


    ……


    儒林。


    黃昏時分,晚霞自天際照射而來,落在森森木林間,在繁枝密葉中破碎成點點。


    一片林海,伴著習習清風排山倒海地濤鳴,喧雜而又靜謐。


    密密林海,延伸而去,一河碧水汩汩流動,河水滔滔向前,不久陡然飛落,在高柱岩峰間形成一懸飛瀑,湍急而又轟鳴不絕。


    懸瀑畔,是一座精致的竹樓,亭台低榭,延伸上白石拱橋。


    九迴長廊曲折於靜水上,水間遊魚嬉戲,往來不絕,怪石聳立,豔花萋草,交相成映。


    廊畔低軒前掛著一個墨字檀香木牌,刻著“仁軒”二字。


    翁大頭一個人坐在仁軒內,腦海裏迴憶著曾經的種種,往事曆曆在目。


    十多年前,他也是一個穿著浪鶴臨江白裳的儒林弟子。


    他和師妹方怡常常要到仁軒裏聽仁先生講課。


    仁先生是一位古槐正茂的先生,負責教授一些儒家經典。


    儒林有個規矩,不僅要增進修為,還要熟讀四書五經,因為他們當中很多人,會隨著前輩,到長安去做官,成為大昭的棟梁。


    翁大頭作儒林弟子的時候,重心都放在修為上,對念書沒有什麽興趣,常常在課上睡大覺。


    記得有一迴,他正伏在桌上唿唿大睡,突然感覺到旁邊有人推了推自己,小聲地道:“大頭,大頭,先生叫你呢。”


    翁大頭意識到不妙,猛地睜開眼睛。


    這個仁先生在儒林中頗有地位,自己在他的課上睡著,看來是免不了一頓責罰了。


    果然,仁先生猛地喝道:“翁大頭,你數數看,這已經是你第幾次在我課上睡著了!”


    翁大頭緩緩站了起來,擦了擦惺忪的睡眼,打個哈欠道:“先生誤會了,弟子哪敢公然於你的堂上睡覺,不過是閉目凝神罷了。”


    先生見他嘴硬,將手托在身後:“哦,真想不到你翁大頭還有閉目凝神的本領。”


    翁大頭忙笑道:“哪裏哪裏,是先生教導有方。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


    先生點頭說道:“那好,你把剛才我教的重述一遍。”


    翁大頭“噢”一聲慘叫,立即迴身求助眾師兄弟,卻被仁先生喝止:“誰也不能幫他。”


    翁大頭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來,隻是低頭默然。


    仁先生終於歎息:“罷了,罷了。”


    翁大頭聽了這話,忙作揖道:“多謝先生大人大量。”


    仁先生歎了口氣,又點了翁大頭身旁的方怡道:“方怡,你說。”


    方怡款款起身道了個“是”,又道:“劍道之要,在於四境界:一者,手中有劍,心中無劍,此庸人之境也。二者,手中有劍,心中亦有劍,此眾人之境也。三者,手中雖無劍,心中卻有劍,劍為心禦,心為劍化,此高人之境也。四者,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汝便是劍,劍便是汝,劍與汝已融作一體,此聖人之境也。”


    仁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向翁大頭道:“你記住了麽?”


    翁大頭微微笑道:“已然記住了。”


    仁先生“哦“了一聲道:“那你給我重述一遍。”


    翁大頭笑道:“這個嘛,世人用劍有四個境界,一是手中有劍,心中無劍。二是手中有劍,心中亦有劍,三是手中無劍,心中卻有劍,這四嘛——嘿嘿。”


    他指著仁先生道:“手中無‘賤’,心中也無‘賤’,你便是‘賤’,‘賤’便是你,你與‘賤’已經合作一體。”


    此言一出,滿堂弟子便笑得合不攏嘴了。


    隻是仁先生似乎沒聽出言外之意,點點頭道:“記是記住了,就是這語調有些陰陽怪氣的。”


    翁大頭嘿嘿道:“這也不能怪我,我們儒林弟子用的武器是鐵筆,你要我們學【劍之道】做什麽?”


    仁先生聽了這話,頹然搖頭:“講了大半天,你還是沒有聽進去。”


    “咚——咚——”


    沉渾的鍾聲自遠處悠悠傳來,飄入仁軒,仁先生舉頭望了望日頭道:“好,今日就上到這,散堂。”


    隨即,眾弟子紛紛散開。


    “翁大頭、方怡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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