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花落染找到和風水榭的時候,林雅芝早已中了她自己的下的迷藥沉睡不醒,謝昀季待靠在水榭臨水岸邊的長凳子上,手中拿著先前哪壺沒喝完的酒,小酌等著花落染的找來。


    花落染本來氣勢洶洶的要來打斷林雅芝即將要做的事,可是她完全沒有想到,她來到和風水榭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場景...林雅芝靠著桌上睡著,一旁伺候的幾個侍女大氣不敢出的站在一旁,謝昀季則像是一個不小心流浪到這裏,不屬於這個場景中的人一樣,拿著酒壺與酒杯小酌著,完全和周圍的人事物全部隔開。


    “尊上...”花落染走近周身在散發著低氣壓的謝昀季,輕聲喚了句。


    謝昀季上一秒還仿佛隔開了全世界的樣子,這一秒迴頭瞧見花落染的時候,嘴角卻勾起一抹讓人分辨不出喜怒的笑,他眼眸裏也帶著那複雜的情緒,而笑意不見眼底。


    他在想,他比花落染幸運,他對唐傾羽曾做過的挖心,穿魂鎖骨之事,可比花落染做的那些傷害唐傾羽的事,要殘忍太多太多了,也許當初他再狠一點,唐傾羽必死無疑。


    而上天對於他,給了一次機會,讓她得到唐傾羽似是而非的不計較。至少,在他愛上唐傾羽的時候,不至於叫從前的恨將他們推的越來越遠,至少,他還有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個做事手段太像曾經他自己的花落染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她要為她耍的心機,下的毒,造成的波瀾式傷害付出應有的代價...他覺得他變得很奇怪,他何時變得這麽心慈手軟,優柔寡斷?難道隻是因為他動心起念,看到了仁慈嗎?


    “染染,本座都沒有聽過你提起過你父親的事,他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對你好嗎?”謝昀季站起身來,和花落染一起走出了和風水榭,路上聽他說道。


    謝昀季一走,先前林雅芝帶在身邊的兩個侍女這才如蒙大赦,扶起林雅芝迴去。


    謝昀季的語氣一如白日裏的溫柔,這叫花落染打消了剛剛升起的疑心。迴去的路上,花落染挽著謝昀季的手臂,聽到謝昀季似是關心的話,她放下戒心,迴想起當年往事,說著:“父親是個很好的人,他對母親很好,對我也很好。隻可惜,父親很早就離開了我和母親。我記得有一年,我和父親一起出門去捕獵魚蝦的時候,抬頭瞧見了天邊一抹紫氣東來,我說我想要那抹紫色,父親為了我,耗費靈力捕捉了一抹紫氣東來...”話談到此,花落染突然頓住,不再繼續講下去,因為她想起了,如果繼續講下去,必然會講到那個紫氣東來的玉鐲。必然又會想起那天酒宴上,她幻化做唐傾羽給謝昀季酒中下劇毒的事。


    一想到這,又想起,今日謝昀季為自己做的一切,花落染心中便覺得心有愧疚。她突然很後悔,為了嫁禍唐傾羽,決定去傷害謝昀季。她是喜歡他的,不是嗎?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的很喜歡,很喜歡,可是卻又那麽的讓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真的是喜歡,而不是因為要乾行修不喜歡自己,而不是因為報複唐傾羽無果,可她竟然對他下劇毒,她一想起這事,心裏不禁耿耿於懷,放不下這份對謝昀季的愧疚。


    轉念一想,花落染又不禁慶幸,還好謝昀季福大命大,沒有死。


    “你父親為了你,耗費靈力捕捉了一抹紫氣東來的真氣,他為了將這抹紫氣東來凝固成形,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將那麽真氣化成了這個鐲子,是嗎?”謝昀季停下了與花落染一同前行的腳步,落後與花落染兩步,見他拿出了從林雅芝那拿迴來的紫色玉鐲,將花落染停頓沒再繼續說下去的話,給說完。


    花落染看了看謝昀季手中拿著的,那個陪伴了她許久,她再熟悉不過的玉鐲,那個她為了不引起人懷疑,忍痛割愛送給林雅芝的鐲子,又看了看謝昀季,她笑了,笑的比哭還難看。


    花落染什麽也沒有追問,什麽也沒有反駁,什麽也沒有迴答,隻見她抽泣了一下鼻子,壓製下自己內心委屈蔓延的情緒,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謝昀季,聽她問道:“尊上,有沒有愛過落染?哪怕一瞬間...”哪怕有一瞬間,她也甘之如飴。


    看著這樣的花落染,就像看著曾經那個挫敗不已的謝昀季自己,他內心糾結了下,是該說善意的謊言,還是告訴她真相。不過幾秒,謝昀季想明白了。他想起了當時那個在幻境之中略顯可悲的自己,他想起了當時做的一些決定,錯過的一些人,他想起了,騙所有人,我們都不該騙自己。聽謝昀季說道:“對不起,是本座騙了你,本座從...”


    謝昀季正想說出‘本座從沒有愛過你’的時候,見對麵的花落染避開了他目光的認真直視,抬袖委屈的抽泣出聲音,攔截說道:“你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知道你沒那麽容易喜歡我,知道你一切都是在演戲,知道隻有我一人當真了,可是我還是不忍醒過來。為什麽連一瞬間真的愛,你都不肯施舍給我...


    “是!那場酒宴,你酒水裏的劇毒是我下的。我就是看不慣所有人都喜歡唐傾羽,我就是看不慣你為了她不要我的冷漠樣子,我就是看不慣你看著她的樣子...怎麽?案情告破了,你可以抓我迴去問罪,洗清唐傾羽的冤屈了...”花落染喃喃自言自語說著‘我知道’,抬袖擦去了委屈的淚水,眼眸中含著淚光瞪著謝昀季,那樣子仿佛見到了什麽仇人一般,理直氣壯道。


    乾行修的出現打破了謝昀季對花落染的糾結,乾行修用捆仙鎖綁起了認罪的花落染。叫隨從的天兵不鬧出太大動靜,帶走了花落染迴天族審問。


    “你還好吧?”乾行修看著同行一路的謝昀季一直瞧著那手中的玉鐲出神,出聲問道。


    冷不丁的聽謝昀季問道:“乾行修,有心,是一件很負擔的事吧。”想當初,他從不為情所煩憂,那是何其痛快的事,何至於不過麵對一個太像自己曾經模樣的人,就變得如此優柔寡斷。可是又想到,如果沒有心,那他又是怎麽感受到,他對於喜歡唐傾羽的那份悸動與歡喜,又是怎麽感受到,貪戀那份悸動與歡喜。


    他不禁在想,到底是有心好,還是無心好。花落染說她看不慣他看向唐傾羽時的目光,此時他想起唐傾羽,他不禁在想,他看向唐傾羽的目光那是如何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可是一想到能見到唐傾羽,心裏又不禁歡愉起來。唉,這是個難題。


    乾行修聽著謝昀季這沒有來由的感慨,沒迴答什麽,或許是知道,這本不需要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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