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進秋山內圍狩獵之前,第三關的淘汰賽過後,皇帝的十個皇子,隻餘下五個,達官貴人裏,隻剩下幾個武將出身,加上皇帝極其親自挑選的幾個,十幾個人一一上了公公為他們牽的馬背上,號角聲吹響時,一行踏著馬蹄消失在叢林裏。


    乾行修被皇帝留下來震場,並沒有跟隨他們一同入山狩獵。剩餘在觀獵台上的幾個隨行的嬪妃和官員、官員家屬,皇子自不可能空等那些去狩獵的人到傍晚,雖然落選心中有怨氣,但是當著皇帝留下的這麽多耳目在,自然不可能當麵發作,已開始張羅起餘興節目。


    黎蕭肅與黎蕭席一同入選,陪著皇帝一起去狩獵去。


    台下的侍從們正在為新登場的節目簡單搭建著台子,觀獵台上此次隨行嬪妃之中等級最高的榮貴妃讓人叫來了先前跳那場開場舞的紅衣舞姬,兩句話尚未說清楚,便見眾目睽睽之下,榮貴妃抬手給了那紅衣舞姬一巴掌!聽榮貴妃抬著高傲的下巴,陰冷說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竟敢當眾勾引皇上!”榮貴妃,黎蕭肅的母妃,在後宮獨斷專寵數年。


    頓時,紅衣舞姬那張俏麗的小臉上明明晃晃的看見一個紅色的五掌印子,那女子氣不過想要上去跟榮貴妃糾纏,但被榮貴妃跟隨的侍從給拉住了身形,不得動彈。


    其他幾位站在榮貴妃身側的嬪妃對榮貴妃此舉並沒有過多的訝異,站在榮貴妃一旁有的說著:“貴妃姐姐,何必與這騷狐狸一般見識…”


    榮貴妃那處好不熱鬧,站在一旁隔開有些遠的言傾羽和乾行修仿佛是路過。聽言傾羽幽幽說道:“如果是我,我才不自己手打,打在他人臉上多少分蠻力,就有多少分迴於掌,多疼啊。”沒有要站在誰一邊的意思,更像是隻就當下的榮貴妃抬手教訓人的這一下,所提及的閑聊。


    聽一旁的乾行修輕笑了聲說道:“我在想,如果是你麵對此景,你不會打那個女人。”言傾羽迴眸看了一眼因為要保持距離站在自己一手臂遠的乾行修,頗為感興趣他的話。


    乾行修笑笑沒繼續說下去,徒留言傾羽的好奇在心中似貓兒撓著,但見他不說,倒也不糾纏,就任心中被某人勾起的好奇漂流而去。


    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皇帝不對那個舞姬的勾引動心起念,任那舞姬使出渾身解數,也沒有效果。乾行修之所以會這麽說,一,他自己會做到避開這些,自不會讓言傾羽多操心這些有的沒的。至少在他這,便一一斷了這念。二,他的傾傾,委實不傻,如若是傾傾處理皇帝惹出的這事,怕是真要打,也不會打那個舞姬,而是皇帝。教訓或是除去了一個舞姬又能如何,明日皇帝興起,便有與這個舞姬相似的張三、李四入駐皇帝後宮,結果一樣。


    “聽聞三哥帶了位名畫手,不知可有幸一見姑娘之畫?”來人是與二皇子交情甚好的七皇子黎蕭殷,這勢頭明顯就是見黎蕭肅不在言傾羽身邊,故意來找茬。名聲吹的越高,如果最後呈現的畫作實在太過一般,也算是變相打了黎蕭肅的臉,於二皇子一派,甚是快哉!


    被榮貴妃教訓的那舞姬早已被榮貴妃的隨從給帶了下去,這一下去,四下無人,那舞姬一張嬌俏的臉便被毀了,奉命行兇的侍從離開時斥道:“呸!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正所謂,入宮有風險,招惹皇帝的,要小心謹慎了。


    紅衣舞姬雖然二皇子黎蕭席的人,但是如今舞姬的臉被榮貴妃的人給劃花了,就算今夜皇帝召見其侍寢,二皇子也不會讓舞姬去了。就算舞姬哭訴於二皇子,是榮貴妃動的手,那又能如何?誰不知道榮貴妃是當下皇帝最為寵幸的妃子,如果榮貴妃當麵抵賴,裝委屈,裝無辜,你說,皇帝是會相信榮貴妃的,還是相信一個對皇帝已經毫無利益的舞姬?事情鬧大了,被查出二皇子有意而為之安排舞姬的心思,於二皇子而言,也是難以收場。此局,算是廢了。


    七皇子倒是想幫忙那舞姬,可惜他母妃也在場,眼色使之,叫他不要去觸榮貴妃的黴頭,因其性格膽小懦弱,便也作罷了,為解氣,便將目光放在了落單的言傾羽身上。


    言傾羽尚未說什麽,黎蕭殷搶了話頭,意要言傾羽退無可退,說道:“姑娘,文房四寶已為姑娘備好,若是有缺的,姑娘傳喚侍從便可。”榮貴妃行來之際,正好聽到黎蕭殷說這話罷,雖然心裏知道這言傾羽是自己兒子特地請來謀奪皇位的幫手,但是畢竟是沒有親眼見過言傾羽的厲害,此刻也是興致盎然的要見言傾羽作畫,遂無阻攔。


    “聽七皇子之言,在下也頗為有興趣想一見姑娘的畫作,不知在下可以是姑娘所畫對象否。”就在黎蕭殷準備為言傾羽出題目,難為言傾羽的時候,聽一旁的乾行修說道。


    皇帝不在這裏,女子之中,論權勢位份,自是榮貴妃最大,可是論統籌全場,卻是當眾領了皇帝旨意的乾行修最大,此時這個男人如此說道,就是七皇子有心在為難也難以再說什麽了。


    “國師屈尊為姑娘筆下,姑娘可要好生作畫。”聽七皇子話裏有話說道。


    既然筆下人物是乾行修,那麽就算到時候言傾羽畫的有多糟糕,若是乾行修說一句,此中有他一分神采,言傾羽也算躲過了七皇子找茬一坎。言傾羽笑笑看了眼眾人便在黎蕭殷侍從的領路下,行去了觀獵台上為她準備好的桌案。


    “不知姑娘,需要在下如何配合?”眾人圍在言傾羽身後,隻乾行修一人站在了高桌案的對麵,見他抬眸瞧著她,啟唇說道。語氣疏離之間,他們仿佛不認識。


    黎蕭殷的侍從站在一旁為言傾羽磨墨,言傾羽在筆架上選了一隻適手的毛筆,看了眼對麵談笑如風的乾行修,淡淡吐出兩個字:“國師,隨意。”話語說著,她的筆觸已開始在空白的宣旨上畫著。不是刻意耍帥,而是本來她就有繪畫基礎,畫一幅畫,不難,更何況所畫對象,是乾行修呢?心中描畫他千千萬萬遍,就算不用看他,她也能分毫不差的畫出乾行修。


    圍觀的眾人有些傻眼的看著那個女人嫻熟揮墨於紙上,粗具人物神采,他們在看著她,但卻好似被言傾羽和乾行修隔開在另一個空間裏。


    言傾羽醉心於畫作之中,而對麵的乾行修命人取了本書坐於一旁心不在焉的看著,他的餘下心神怕都在言傾羽身上。這倒是她第一次為他作畫,心中頗為期待。


    墨色底稿成形,言傾羽命侍從送來的顏料色彩,也一一在她手中,靈巧覆於紙上…天邊晚霞初起,耳邊本是交頭接耳的話語聲被風中傳送來的馬蹄聲所代替。


    出行打獵的人們,馬跑至場下,各自卸下掛於自己馬匹旁或上的獵物,交由來牽馬的侍從去清點各自的數目,而出行的打獵人們則隨從皇帝一起走上觀獵台。


    圍觀言傾羽繪畫的一眾人等為由遠及近行來的皇帝見禮,唯獨那兩個作畫人和畫中人絲毫沒有被影響。在一聲聲此消彼長的“參加皇上!”的見禮聲一一落下之後,見言傾羽收筆,低頭吹幹墨跡,絲毫沒有意識到以皇帝為首的幾人早已行至她身後不遠處,圍看其畫作。


    “傾羽,還不快快給皇上見禮!”站在皇帝身後的黎蕭肅出聲提醒道,言傾羽會意轉過身來正好與從座位上站起身放下手中書卷的乾行修一起,同皇帝見禮。乾行修早已知道皇帝越發近前,但見她時不時抬眸瞧向自己,又落筆著色的認真模樣,實在不想打擾。


    言傾羽放下畫作,抬眸看了眼乾行修,他眼眸裏不似自己見到突然出現的皇帝有些訝異,而是了然,心中突然多了分安心感。這若是換在第二世的現代世界,大抵就像,那些上課要遲到的學生,你不用擔心你會是最後一個,因為你知道有人會陪著你一起,或遲到,或早到。


    皇帝朝兩個見禮的人虛扶手道了聲起來吧,便徑直行至桌案前,拿起了先前言傾羽為乾行修所作的那副畫。老皇帝看了看畫又看了看乾行修,不禁稱讚道:“妙!可真是活靈活現,國師仿佛是從畫中走出來一般!”皇帝說著,順手將話交給了麵上不顯,實則心裏越來越好奇的乾行修手中,當乾行修拿到手,看去的時候,目光最後落在畫上人的眉眼上,不禁莞爾一笑。這畫卷上的墨跡在這虛禮的時間中,早已幹透,見乾行修一邊卷起畫作,一邊說道:“多謝姑娘,行修會好好珍藏的。”言傾羽撇了撇嘴,沒說什麽。某個男人倒是先下手為快,一句話便斷了其他人的念想,那些先前圍觀等了好久的人竟是一眼也沒有看到成品,有些白等的意味。心裏喃喃著嗔了句,誰說要送你了…某羽聳肩。


    乾行修這進退之間的表現,莫名讓言傾羽覺得,有些被吃的死死的感覺。好吧,如果,他們是冤家,那就請這樣,一直糾纏不清吧,某人心裏似乎心情還不錯。畢竟如果不喜歡,以這兩人的性格,怕是推拒一萬公裏之外,也不會再見到彼此。


    …怕是,此刻某人內心的聳肩代表什麽,隻有被念叨的那一方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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