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仿佛,是真的不認識她…不是因為她臉上帶了假麵皮,而是因為此刻的行修給她的感覺…那個她不知道的心魄,那個她不知道為何會在當時初見到乾行修時,認出他的感覺變的既熟悉又陌生。盡管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但畢竟熟悉占了約有百分之九十七,而這百分之九十七是她靈魂裏那抹屬於乾行修的心魄告訴她的。他的心魄告訴她,麵前的這個人,再不能是旁人,麵前這個人,就是乾行修…乾行修不記得唐傾羽了…可他還活著不是嗎。那先前的淚水不是難過,不是委屈,是喜悅,是感謝。


    秦墨本人都這麽說了,薑老就是想問責魏以南也沒了由頭,便就此算了,帶著秦墨路過魏以南向那十幾步之外的校武台緩步行去,邊走邊傳來薑老得體介紹的聲音。


    “魏以南,你在發什麽呆,還快不過來!”就在魏以南一時半刻不能從這種起起落落的情緒之中全全迴神的時候,校武台處傳來教官嚴厲的嗬斥聲。


    魏以南的身影背對著校武台的方向,她以為她再也哭不出了,卻沒想到,原來她還會落淚。她沒想到,她此生還有機會再遇到乾行修。魏以南抬手,用手袖擦去了,快懸落的淚珠,轉身向校武台跑去。她是不打算以惡製惡,但並沒有想讓傅衍那樣的人再繼續坐在皇位之上。迴神過來,魏以南意識到,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她想,遵從她自己的心願,就算離不開幻境,她都不想再像第一世那樣死不瞑目了。


    唐傾羽這三世,甚是荒唐,不是被仇恨牽製著,就是被執拗牽製著,這麽看起來,這三世,看著活的很認真,實際卻從沒有為了自己活過。這感覺就像從沒有人知道,乾行修到底給了唐傾羽什麽。牧戈,以為是那樣。謝昀季,以為是那樣。沐叔,以為是那樣。都不重要,不管那些以為是對還是錯,到底全都是旁人的以為不是嗎。同不相幹的人解釋,多餘。


    “我不在乎別人以為什麽,我隻在乎你。有且僅且,唯你而已。”在這一點上,這兩個人像極了。混淆視聽也罷,陷入迷惑也罷,我不怕,我一直陪著你,能走丟去哪?


    魏以南重新的迴到校武台,秦墨和薑老此刻就坐在校武台上,在路過秦墨時,魏以南還是不受控製的微停了腳步,那一眼看著秦墨,滿含不舍之情,卻又不得不往前行去。


    魏以南來到教官跟前,教官把一個完好沒有破損的弓交到魏以南手上,聽教官說道:“主府大人說,給你一次機會。”魏以南接過了弓,向薑老作揖謝畢,這才走去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薑老之所以願意給魏以南一次機會,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料準了魏以南射不中靶心。薑老淡淡掃了眼台下的魏欣琪,他知道魏欣琪不喜歡魏以南,這很和他的心意,但他覺得魏欣琪沒看明白此事。不過就是讓魏以南那小子走個笑話罷了,何必將自己有可能被學府開除的風險給壓上,魏欣琪此舉在薑老眼裏是不明智的。薑老另外同意的部分原因,是不想讓教官繼續追究此事,讓才剛到學府上學的外孫女又給開除了。


    隻見魏以南心中微定了定神,將放在箭囊裏的三支箭羽一同架在弓弦上,瞧她拉滿弓,瞄準了百步之外的靶心,箭羽已經飛出,晃過看客的眼,聲響落下,正中靶心!


    錯愕,驚訝,不敢相信,全場有那麽幾秒,一同倒抽了一口涼氣。最先迴過神來的是秦墨,見他讚賞的鼓掌,秦墨的聲音拉迴了在場所有人的神思,稀稀拉拉鼓掌聲響起。


    教官如約把附加條件的十支箭羽遞給了魏以南,對麵正中三箭的靶子旁邊被放上十個新靶。魏以南往橫向走去,一步一箭,鎮定自若,很快,箭囊裏的十支箭羽,全沒了。而那十支箭羽,沒落在別的地方,都安安穩穩的在靶心上待著。


    “思源,以南是怎麽做到的?”台下的於翰嘖嘖稱奇,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薑思源,感歎道。


    “果非池中魚。”薑思源沒有迴答於翰的話,歎了句。


    魏以南初來國學府,拿下了十三個學分,此事沒多久便傳遍了全學府,又沒多久便傳遍了全佑今。聽秦墨同薑老笑說道:“貴國有這等學子,讓本王略想帶走迴北墨培養。”


    原本心裏想找緣由同魏以南計較的薑老,因為秦墨誇讚魏以南的話,不得不噎了迴去。


    聽薑老說道:“王爺說笑了,我學府中人,大多如以南這般,無甚特別,無甚特別。”


    秦墨同薑老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秦墨臨離開校武台的時候,路過魏以南,朝她眨了眨眼,表示他懂。就連他這個外人都看的出來,薑老並不是很喜歡魏以南,他想,魏以南怎麽會不知。剛剛在場眾人的反應,他也都看到了,雖然他們矛盾沒有明說,但在秦墨這邊,並不難察覺得到,秦墨心性通透,不過是看破沒說破。薑老好麵子,連說了兩句魏以南無甚特別,而在秦墨心裏,魏以南這個人,算是留下了印象。


    秦墨臨離開時,留給魏以南的最後一麵,讓魏以南又開心又難過,行修才不會有這麽俏皮的一麵呢。至少在過往的歲月裏,她從沒見過行修有如此一麵。不管在九州也好,還是在這幻境也好,行修更多的時候,是一個處處包容她,照顧她的大哥哥。


    秦墨是行修,但又不像行修,這一點,讓魏以南心裏有些起伏。她開心,在他心裏留下了點印象。她難過,秦墨與乾行修之間的似是而非。魏以南並沒有讓難過的情緒蔓延多少,便已經在心裏告訴自己。“別難過,阿修隻是失去了記憶。”


    校武台的比賽結束了,有人嫉妒魏以南,有人羨慕魏以南,有人替魏以南高興,有人正式把魏以南當成對手,有人想著怎麽除掉魏以南…而當事人魏以南,卻一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秦墨與薑老他們邊談邊走的身影漸漸遠去,出神。


    這種感覺很奇怪,讓魏以南一時半會解答不出來。這種感覺,和傅衍在一起的時候不一樣,和謝昀季在一起的時候不一樣,從乾行修再次出現的時候,她的心裏,變的很不一樣。


    她的眼裏,她的心裏,她的夢裏,全被乾行修給占了去,她是怎麽了…


    薑思源和於翰見到還傻愣愣站在台上的魏以南,正想走上去找魏以南的時候,卻見魏以南突然微蹙眉,仿佛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見她向秦墨他們走遠的方向,跑去。


    別問魏以南為什麽要追去,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當她站在台上看著秦墨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快出了視線的時候,她幾乎想都沒想就追了去。感覺心裏有很多很多話想對秦墨說,又感覺不知道自己該對秦墨說什麽,但又實在不想就這樣再也見不到秦墨。


    唐傾羽懷疑,她是上次摔馬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腦子,她從沒有因為一個人這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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