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大片田,就大師傅和三叔兩人,怎麽忙得過來?”謝昀逸的話不無道理,但是既然叫她遇見了,以唐雅嫻那個性子,要她看著不幫忙也是難事。


    “唐公子,不礙事,這農活也不是非要一天做完。往年,我和三叔忙活個幾天也就割好了。唐公子這次不是領了掌管的吩咐,來登記放出的地的賬目的嗎?”大師傅經謝昀逸這麽提醒,想起他們昨天才剛經曆過的墳地一事,便也不敢讓唐雅嫻幫忙,出聲解釋說著。


    “公子,我留下來幫大師傅的忙就好了,你就不要下地忙活了。”小五也出聲說道。


    “唐兄弟既然是福滿樓樓主的客人,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叫大師傅他們迴去怎麽交代?你也不想他們的為難的吧。”謝昀逸看著聽著眾人說話,似在內疚她不能幫忙的糾結模樣,出聲說道。反正有他在,他就不允許她因動惻隱之念,便不顧她自己的身體,跑去幫別人!


    他們是青梅竹馬,他對她再熟悉不過。她和他不一樣,卻又恰好互補。謝昀逸才不會管別人的死活,在他眼裏隻有最合適宜解決問題的方法,統籌、安排、判斷、決策,便是他要做的,權謀的題要以權謀來解答。而唐雅嫻,完全是他的反樣子,她從小就這個樣子,路見不平,便要幫忙,卻總忘了先照顧好她自己。甚至在他的記憶裏,唐雅嫻脾氣好的幾乎沒有發過火,她發火的次數,到她現在這個年紀,謝昀逸一個手掌就數得過來。


    現在想起來,她那些為數不多的動氣,貌似都和他有關…難道真如她曾經所說,他就隻會欺負她…心中愧疚油然而生,隻想對她更好更好。


    “那我不割稻子,幫忙捆稻杆子,好嗎?”唐雅嫻雙手合十,眨巴著晶亮的雙眸說著,習慣性的看向謝昀逸,詢求著他的同意。這不經意間的狗糧撒的,讓人一旁的大師傅和小五有些猝不及防,兩相會意的看了眼,沒說什麽。雖然好男風,即斷袖,在這盛京有所存在,但也並沒有完全得到大眾的認同,若在街上撞見,不免要被旁人指指點點。


    大師傅和小五之所以對謝昀逸和唐雅嫻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看破不說破,純粹是給福滿樓樓主的麵子。唐雅嫻即是他們樓主的客人,他們便會以同禮,禮待著唐雅嫻。


    謝昀逸是沒理會大師傅和小五他們在想什麽,他隻是沒想到,他再次看到她對自己的撒嬌,會是在這種時候。謝昀逸被她執著的目光打敗,極其勉強的點了點頭。


    一見到謝昀逸點頭,那剛剛還委屈巴巴的人,這會已經拉著小五歡快的小跑去,那坐在大樹下乘涼的三叔那兒去,想去詢問自己應該分工哪些東西。


    她故意的吧,是不是知道他抵不住她的撒嬌,一定答應?看著唐雅嫻那輕快腳步不掩飾喜悅的背影,謝昀逸勾起一絲被她的天真打敗的笑容,略顯無奈。謝昀逸慢慢踱步向那大樹下走去,看著那樹底下的人兒,心裏想著,希望她,就這樣一直開開心心的就好。


    謝昀逸的十個手指因為昨日徒手挖墳,不同程度破了皮,雖然還沒有好完全,但見唐雅嫻很想幫大師傅他們,在他們身後捆著稻杆子,他便也和小五各自拿了鐮刀,卷起褲腿下地去割稻子。他沒興趣幫大師傅他們,他去做這些,隻不過是因為她。


    忙碌了約莫兩三個時辰後,三叔年紀大了,忙碌了會,腿腳抽疼,大師傅在午時之前,便要送三叔迴老屋,一旁與謝昀逸他們一同坐在大樹下休息的小五,忙出聲道要一起送三叔迴去。


    小五心裏想著,他才不當電燈泡呢!想想他們家公子待他不薄,想著,若他們家公子喜歡徐公子,那他倒不如給他們兩留些空間。


    “唐公子,徐公子,你們二位且先在這稍等,我送三叔迴去後,便去做午飯,給二位送來。”


    小五和大師傅一人一邊攙扶著,腿腳抽疼的三叔,聽大師傅說道。


    “大師傅,林大夫好像還住在我們住的那個小院落裏,可讓林大夫去給三叔瞧瞧。”唐雅嫻站起身相送了兩步,關切說道。她心裏其實是有所內疚的,想來,她拋下家族期望,丟下晉國侯府的母親、父親,斷絕一切卻享受片刻屬於她自己的人生,委實心裏一直惦念著,但又不想迴去牢籠當金絲雀,這才會看到三叔佝僂孤寂的背影,想起家中父親母親。


    “我知道了,謝謝唐公子的關心。”大師傅應了聲,便和小五攙扶著三叔慢慢走去。


    這附近一起在自家田地裏幹農活的村民們,陸陸續續的迴家吃午飯去。先前還能聽到的忙碌聲響,這會子,便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徐兄,自由交換的代價,太大了。”唐雅嫻站在樹底下,一直看著大師傅他們遠走的身影,直到大師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稻田裏,看不到了,這才有些失落,幽幽出聲說道。


    她,想父親、母親了。唯獨不想晉國侯府的一切,唯獨不想皇城裏的一切。


    “唐兄弟心裏的自由,是什麽?”謝昀逸看著她此刻略顯落寞的背影,輕啟唇畔問道。


    唐雅嫻迴眸看著靠坐在樹底下的謝昀逸,走迴他的身邊的稻草堆上坐下,看著遠處被風吹的偏向一方擺動的稻杆子,說道:“不為金絲雀,不受困於圈禁地,即為自由。”


    “唐兄弟有沒有想過,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自由。若唐兄弟不是福滿樓樓主的客人,可還能得今日以為獲得的自由?”謝昀逸一針見血,反問著。


    沒有物質基礎的基本支撐,精神世界又該如何自由生長?難不成,真是有情飲水飽?這話,要騙誰?能騙誰?謝昀逸覺得,唐雅嫻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她隻是好不容易獲得了她心中想要的自由,便不想再去刨根問底,失去她好不容易獲得的自由。


    唐雅嫻幾不可聞輕笑了聲,沒有再糾結在這個話題上。誠如謝昀逸所想,她不是不懂,隻是不想懂。聽唐雅嫻轉開了話題,問道:“徐兄,這半生,有沒有愛過誰?”


    唐雅嫻到底是,問出了,她一直想問他的問題。


    並沒有唐雅嫻想象中的,謝昀逸會思考一會。唐雅嫻的話音剛落地,便聽到謝昀逸下意識的,不置可否的,冷靜的迴答道:“沒有。”


    他的這個迴答,是她的意料之中,卻也抱著一絲希冀的落空。她低眸諷刺的勾起了嘴角,沒有再追問他什麽。她兀自,暗暗傷心著,卻是沒有明白他的迴答。


    “沒有愛過,是一直愛著。”就在唐雅嫻失落不過幾秒過去的時候,便聽到身邊那個冷靜如初的清冽聲音,再次出聲說道。這次說的很完整,不留空餘憂傷猜想。他不過實話實說罷了。他這半生,的確沒對哪個人是愛過。愛過,便過了,不再有愛。他對她,是一直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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