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季落在花落染身上的寒意不禁讓花落染心中發怵,餘光對上謝昀季的目光時,不禁讓她忙錯開去。雖然他不再是四年前金戈鐵馬,英勇驍戰的戰神,雖然他早已殘廢多年,但這股來自地獄般的森寒還是讓花落染心中不禁發怵。


    “旻朝溯王爺早年英勇善戰名聲在外,他的夫人自當不是一般人。我方派出百步穿楊的箭聖,若是夫人能受得住,這一箭,落於瓜果中,我等便不計較夫人來遲的事。”花落染站起身,拿過手邊果盤中一個蘋果說道。


    花落染說著瞧著黎羽,在謝昀季、皇帝等人要開口出聲阻止的時候,卻見黎羽行至花落染跟前拿過她手中拿著的蘋果,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說道:“好,便依卞夏國師的。”


    她的這一笑卻叫花落染猶疑起來,她在笑什麽?為什麽,她能感受到這女人眼眸中的輕蔑。


    “慢著!”謝昀季見黎羽要行下孔雀台出聲說道。


    黎羽迴眸瞧著發話的謝昀季,隻是謝昀季尚未接著話說,便見雲景飛興致起說道:“夫人耽誤的可不隻是你卞夏一國,耽誤的還有我雲家。既然卞夏提出了懲罰條件,誰來施行該有我雲家說了算。”雲景飛嘴角噙著一抹意味的笑意,看著落座的花落染說道。


    雲景飛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黎羽是在百花樓。那個女子不僅僅是相似的容顏給他帶來驚訝,讓他驚鴻的是,這女子的風骨更讓他賞識。他想,若是黎羽當時未拒絕當他的樓主,也許此刻又是另一番境地。他雖然想拆散卞夏與旻朝的聯姻,但此刻他更想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是會害怕,他想知道他的眼光是不是會看錯。


    “哦?雲家主的話是?”主座上的謝昀逸瞧著突然變卦的雲景飛說道。


    “百步穿楊的人,我雪域多的是,何須讓她卞夏來出。某相信,這天意,由與如雲表妹遠親的雲家來施行,再合適不過,皇上你說呢。”雲景飛端起茶盞笑說著。


    “都不必爭了。”謝昀季的聲音,打斷一切爭論。


    “老五,有什麽看法慢慢說來,不要急。”謝昀逸看著臉色有些黑,似是火山爆發前的寧靜的謝昀季,忙出聲意有所指的說道。害怕那日謝昀季因為黎羽罵行修的事再次發生,謝昀逸不得不忙壓下。謝昀逸真是怕了他了,他這老五任性起來,還不得鬧的山搖地動。


    “她即是本王的夫人,這一箭,本王自己來。”謝昀季自己轉動輪椅上前,看著黎羽說道。


    如果這一劫,早已避免逃不過,那交給旁人來抉擇她的生命,他又怎麽放心的過。謝昀季看著黎羽,仿佛在說希望她相信自己。但黎羽迴應他的目光,卻隻是清清淡淡的剪影。


    看不清她的心,看不清她的情緒,看不清她的變化。


    “弟妹,你覺得呢?”謝昀逸略是尷尬出聲的看向一旁被爭論的人,對著黎羽說道。


    “無所謂。生死有命。”黎羽說完已踱步走下孔雀台,兀自向箭靶場行去。


    一行人移架箭靶角鬥場,高座於觀景台之上。心思各不同的看著場下,一為刀俎,一為魚肉相隔百尺遠的夫婦兩人。一個坐著手拿弓箭,一個站著頭頂蘋果。角鬥場圍著的旌旗被風吹的咧咧作響,距離遠到,他們隻能看到彼此的輪廓而看不清具體的眉眼。


    等著看好戲的人,大有人在。擔憂的人,沒幾個。


    黎羽就像高座上幾方勢力手中把玩的蛐蛐,從來沒有主動權。區別不過是在於,是別人或婉轉或直接推她入危險領域罷了,她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個有意思的玩物,所以還活著。


    命,卑賤如螻蟻,卻偏生著不堪低頭的傲骨。


    謝昀逸的你覺得呢?讓她連覺得可笑的意味都沒有。別說的,好像她不想,那幾方勢力就會放過她一樣。事實,從來,殘酷至極。正午的太陽越發往上升來,灼燒著不生寸草的角鬥場。她未躲,他未逃,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想護著她。


    黎羽站在遙遠之外,看著謝昀季的輪廓,在他彎弓射出那一箭時,她眼眸未眨。沒有什麽信任不信任之說,在那箭羽如光速穿透空氣裏飄散的塵埃,正中落在黎羽頭頂上的蘋果時,她腦海中快速晃過,曾經他惡劣的一麵。這是她第一次在多出的記憶看到,他不再是那個縱容她,寵溺她的人,而是另一個真實的他。腦海裏晃過的記憶裏,是相似的場景,是他麵容森森,猶如地域而來的魔鬼,在角鬥場圍獵人獸的模樣。而她,是他箭下的下一個亡魂。


    黎羽放於兩旁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看著謝昀季的靠近,是心尖的震顫,是對他的心有餘悸。


    郭冒跑上前向黎羽見完禮,黎羽鬆開握緊的手,拿下頭頂上插著箭羽的蘋果交於郭冒承去給皇帝。在謝昀季向她的方向而來的時候,黎羽避他如蛇蠍同郭冒一起往高高的觀景台走去,錯開了謝昀季靠近的身影。


    “爺…”懷安看著謝昀季欲抬起拉住黎羽的手,再次放迴的模樣,輕喚了聲。


    “走吧。”謝昀季沒有多說什麽,斂去眼眸的失落,吩咐懷安推他迴去觀景台處。


    等著看好戲的人沒看成,但高台上看戲的人們還是異口同聲的誇耀說道:“王爺,好箭法。”


    沒有人在意,黎羽這個人肉箭靶,是否有受傷。黎羽自顧自行去,謝昀逸賜的位置上坐下,聽著他們彼此的互相吹捧,沒說什麽。


    盛京郊外,兩個喬裝成普通鄉民夫婦行路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今日是表哥側選王妃的日子,為什麽偏要我們離開盛京去往他方?”雲景雪一番鄉野村婦的打扮,坐在柴火車一旁的位置問道。


    “自有記載以來,謝氏角鬥場不見血不罷休。這次立在角鬥場的比拚不用想便能知是何等模樣,怕汙了你的眼。何不隨我一同出門遠遊散心。”陌尚塵邊悠哉趕著騾子笑說道。


    “塵,你別說的,好像我沒有見過什麽殘酷的事一般,我還要替雲雪報仇呢。你和表哥有事,可千萬別瞞著我。怎麽說,我也是雲家的一份子。”景雪鼓起兩邊臉頰看著陌尚塵說道。


    “景雪,正因為你是雲家的一份子,這次更需要你的出麵。”陌尚塵正了神色說道。


    “你的意思是,此番遠行,我們另有打算?”景雪心中小驚喜,沒想到有天她這個雲家隻會吃喝玩樂的大小姐也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們怎麽會無緣無故要扮做這鄉野人家的模樣。雲景雪心中,小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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