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答學府,映月閣樓上,桌上的燭燈微弱,窗外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行修看著躺在竹榻上睡去的人,為黎羽蓋上了披帛,坐於一旁瞧著她的睡顏,輕歎了一口氣,行出臥房時吹滅了微弱的燭燈。想到她睡夢中都揪著的眉頭,就讓行修心中思緒感慨萬千。


    他很想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為她解答困惑。隻是當他們入局的時候一切過往記憶便被封印了起來,能記住自己是誰,要找誰,已然是不容易,要他怎敢奢求還記住其他。


    行修站在過道上,看著廊簷外下著的小雨出神。他感慨,他能解答世間眾人的困惑迷頓,卻解答不了她的,而她的,卻偏偏是他最想解答的。


    “先生,夜裏涼,怎的還未睡下?”


    行修一個弟子夜裏起夜行至廊簷處,見到行修廊簷下沉思的身影,遂關切說道。


    “尚無睡意,不必陪我,且去睡吧。”


    行修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相陪,一臉困意的弟子溫潤聲音道。


    溯王府,棠梨院。屋簷外是越漸漂泊的雨水,屋簷下男人負手而立,久久望著院門口。


    “爺,夫人許是一時忘了迴來的時間,您且先去休息吧。”阿棠看著這個在落雨前便來到棠梨院一直等到此刻子時末,仍不見離開的男人出聲說道。


    “爺,明日尚有賽選,你且先睡下,待夫人迴來了,懷安再稟告於您。”一旁陪著的懷安看著這個一等便等了幾個時辰的男人,亦出聲說道。


    “你等,都退下吧。”聽謝昀季平靜無波的聲音出聲道,他執意,他們亦不能強要求什麽,便不再打擾,退下,隻留下他一人待在屋簷下安靜等待著。那抹逃離出來的魂,尚未強壯恢複,此刻還是那個原受了使命謝昀季,在掌控著一切。


    花落染與卞琳撐著傘路過棠梨院,在此駐足。看著這陌生的院落,花落染心中有所波動。尤其是在聽卞琳說完,謝昀季至今還不能放下她,甚至找了一個相似的傀儡來代替她,她心中藏著一份不著痕跡的喜悅。


    “琳琳,這院落的門怎未關上?”花落染瞧著棠梨院還敞開的院門好奇問道。


    “許是那女人忘了吧。國師,時辰過晚,雨勢漸大,我們走吧。”卞琳順著花落染的目光打量了眼,棠梨院還敞開的門不屑的說著前句。一同的隨護為她們打著傘,花落染深深看了眼那個棠梨院,不再多做停留,往卞琳居住的院落行去。


    “琳琳,你和雲景飛是怎麽會事?”路上,聽花落染淺淺淡淡的聲音詢問道。


    卞琳埋怨的看了眼行在自己身後的寒戰,仿佛在同寒戰說,誰讓你多嘴的!寒戰避開了卞琳瞧著自己的埋怨目光,看向花落染。


    “你身為一國公主,你的一舉一動都得為國家著想。”花落染出聲,不動喜怒訓誡道。


    卞琳因花落染的話,倒是第一次看她如鬥敗的公雞氣弱的應道:“國師教訓的是。”


    “琳琳,雲景飛隻是雲家的庶子,於他一起,終不是正舉。”花落染意有所指的說道。


    “國師,我沒有。”卞琳氣弱的說著。


    花落染轉眸瞧著不敢看自己的卞琳,仿佛在說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聽花落染正色說道:“琳琳,別引火上身而不自知。”卞琳也算是花落染看著長大的,又是她陪同教導的,卞琳在想什麽,打什麽主意,她又怎會不知。


    “琳琳記下了。”卞琳沉了情緒,不再辯駁,應道。


    “國師,您早些睡下吧。”卞琳送花落染到早已為她打掃好的臥房門前說道。


    “琳琳,明日便是賽選,專心拿下溯王妃的位置。”花落染交代了聲。


    “是,我會好好準備的,不會讓那個女人贏的。”卞琳說起黎羽便隻有不屑,對於傀儡她從不放在眼裏。她要準備的,是謝昀季會護著那個女人,卞琳心中如此思到。


    卞琳走後,花落染散了臥房裏幾個伺候的侍女,坐在妝台前解下臉上所帶的麵紗。那塊於右臉側麵上,拇指蓋大小的紅色烙印,在那張嬌俏的容顏上顯得格外突兀。見花落染抬手覆上那塊右臉上的紅疤,心中對於謝昀季的恨便越發明顯。是他,毀了她的人生。這股太強烈,早已成為病態生長的恨意,很快便淹沒了她心中對謝昀季扭曲的愛慕之意。


    “公子,您迴來了?”雲景飛迴到皇宮自己居住的宮殿,便見等在門口的雲木迎上前來。


    “嗯。”雲景飛輕應了聲,與雲木一同向裏走去。


    “公子,貴妃娘娘,在裏屋等您。”雲木附耳於雲景飛,恐被旁人聽了去悄悄說著。


    雲景飛微挑眉,收斂去臉上的默然,行至花廳處,雲木停在門口,雲景飛踏入廳內。


    廳內,孫佳容披著暗色長袍坐於上座,兜帽拿去露出細致容顏來。“娘娘,深夜造訪,不知因何事?”雲景飛並未見禮於孫佳容,而是自顧自行去另一旁的主位坐下出聲說道。


    “雲家主,那女人雖然不在宮中,但依然時刻是皇上心尖的心頭砂。另立皇後的事,恐被耽誤。”孫佳容說起唐雅嫻就有氣,那女人都離開皇宮多久了,卻任然霸占著皇後的位置。原本以為皇帝喜歡唐雅嫻,是因為唐雅嫻那般打扮,她便學了去。隻是,皇帝每次看她,都仿佛在透過她想著那女人,想著若她孫佳容能替代也就算了,想著卻避她如蛇蠍,想到此事,孫佳容便覺得恨不得把皇帝和唐雅嫻一起撕了。


    “哦?依娘娘的意思是想到其它方法?”雲景飛聽著孫佳容話裏有話的話,輕挑眉說道。


    “隻有那女人死了,本宮才有可能真正坐上後宮正主之位,雲家主在朝中的地位更能穩固。”


    孫佳容眼眸狠厲盡顯,毫不客氣的吩咐說道。


    雲景飛輕笑一聲,不知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聽他語焉不詳的說道:“娘娘且先迴去,皇後的事,某會派人去尋找的。”他說的中立,但這話在孫佳容聽來,顯然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倒也眉開眼笑的道了聲謝,戴上兜帽,出花廳而去。


    雲景飛看孫佳容遠走的背影,眼眸深意黯然,這女人在想什麽,以為知道他想謀逆的事就可以命令他了嗎?他能把她扶上今天的位置,亦能把她推下去。


    雲景飛不喜歡這個叫孫佳容的女人,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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