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才狠下心去麵對現實,把眼前的花落染和年少記憶裏那個良善的花落染區分開,又好不容易決定再次去信任她,而她呢?給予他的是什麽?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欺騙…到底是他天真了是嗎?正如謝昀季所說的,他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賭花落染的信任,但是他不可以拿玄家軍的性命去賭這份微乎其微的信任。


    他承認他被騙,可他們玄家軍還未輸…雖知還未輸,但久經沙場的謝昀季心下已有七八分明白,這一戰,比以往的任何一場都要難打,這次就看閻王收不收他們玄家軍了!


    敵軍深夜大舉進攻突襲謝昀季的營地,避無可避,兩軍交戰之間,卻見遠處向上空飄起帶氣焰的甚囂煙氣。廖軍戰車上是此次領兵的大將蘇文龍,一將領駕馬飛馳來到戰車旁不知同蘇文龍說了什麽,便見他同一旁的副將吩咐道:“派一隊人迴去營地救火!”


    而他們的對手,勢如破竹,在敵軍包圍的陣中分成三隊,聽號命令各闖入陣中,又陣中三個生門橫掃而去,人數雖比廖軍少,幾乎快破了廖軍設下圍困住他們的金鎖陣。


    眼見天光從天邊照耀而來,這邊的兩隊人馬仍在激烈交戰,廖軍不想給玄家軍出逃的機會,封住了他們的退路準備一網打盡,卻沒想卻激發了玄家軍的鬥誌,各盡其位,破釜沉舟。


    謝昀季給廖軍準備的第二份驚喜,在這個時候傳到蘇文龍耳朵。


    見他怒詫一聲,喝道:“再派兩成兵力迴營地,務必給本將將他們趕盡殺絕!”


    原來是先前被派迴去救火的隊伍與被早早埋伏在附近的玄家軍交手,輸了,導致廖軍營地的火越燒越旺,包括蘇文龍時刻帶在身邊的歌姬也被毒煙熏死,將士來報說,去的太晚,歌姬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斷氣了。


    見蘇文龍眼眸中閃過狠厲上了自己的戰馬,臨踏馬而出的時候,聽他吩咐道:“送小小姐好生迴到家族中!”他說的小小姐是那個還在戰車上,冷眼旁觀戰鬥的花落染。


    “不!我要親眼看他死!”花落染看著那個於戰馬上與對手交戰的謝昀季冷硬道。


    “傳我命令,保護好小小姐!”說完,蘇文龍已提著紅纓長矛駕馬闖入已經破碎的金鎖陣中。


    謝昀季深知他們就算再強大,也抵擋不了太久的疲勞戰,對方明顯就是想困住他們,已人數來取勝。謝昀季吩咐了下去,以退為主,邊戰邊退,最後退到宥鳴峽穀關口上。


    宥鳴峽穀關成天際一線,恫口岩壁由自然的鬼斧神工打造而成的似時空的破碎縫隙,其間石層大小錯落如鬼魅分布,毫無章法,一旦進了這個峽穀關,便是進退兩難,敵軍打的難,而他們要退也不容易。出去的路隻有一條,但分散他們視線的有太多奇形怪狀的石層,難!


    雖難,但不可否認,如果搶占先機,這個峽穀關將成為最好的防禦堡壘。


    峽穀關口上謝昀季看著身後窮追不舍的賊寇,深深的看了眼這個呈天際一線的峽穀關,號令將士們闖入峽穀關。在後追的蘇文龍等人看著謝昀季帶著的玄家軍,消失在猶如被天雷劈開的峽穀關口處,拉緊了韁繩,勒令將士們停下。


    鐵騎飛過,在這個峽穀關的後方,謝昀季遇見了早在那裏候著的另一對兵馬,他們雖然穿著旻朝的將士服侍,但是謝昀季不敢掉以輕心,遂勒令玄家軍停下,派人上前打探。


    兩隊人馬之間相距不遠,聽那為首的將領拿出皇帝的令牌大聲唿喚道:“溯王爺,皇上知你軍危險早已派末將在此等候支援玄家軍!”


    謝昀季半信半疑,帶著玄家軍向那隊人馬行去,待行至幾步遠的時候卻見那個自稱末將的戰馬後屁股上還馱著一個身穿軍營信使服侍的年輕人,見那年輕人拚命的朝他搖著頭,他皺起眉頭抬手示意玄家軍不要再往前走。突聽那年輕人大喊道:“王爺,皇上他仙逝,您快迴…”


    年輕人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見那為首的將領狠推了一把那年輕人下馬,抬起手中大刀,毫不留情一刀揮下去,當場血濺三尺,年輕人斃命。


    “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我旻朝軍隊!”聽謝昀季身上的軍裝早已被鮮血染成玄色,但因他身穿玄衣黑甲倒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他容顏沾上了先前半夜與敵人打鬥噴濺血痕,為他平填幾分肅殺之氣,聽他冷意黯然道。


    “來取你性命的人!”那為首的將領話畢,便已帶領自己帶來的軍馬向謝昀季這邊衝殺而來。


    後有外敵,內有逆謀之人,不管是雲家還是謝家,這裏頭都有奸細!孤立無援的玄家軍拚死最後一戰,殺紅了眼,宥鳴峽穀關的最後,是剩下的幾個玄家軍同謝昀季殺敵衝出峽穀關口,他們並未去往南燕城故而逃開另一隊伏擊人馬,謝昀季與幾個殘兵一路上不眠不休趕迴了盛京,而謝昀季此時已身中劇毒。


    這股他體內反生出的蠶食力量在幹擾他的思緒,為了不被這股體內的反常力量反噬,謝昀季用內力把體內尚不知為何物的力量逼聚到一起,當謝昀季不顧中毒趕迴到盛京郊外,那已是多少天以後,親眼見到謝臨溯的陵墓,謝昀季雙腿乏力跪在帝陵前,卻沒想,這一跪,便四年再也起不了身。先皇倉促的死訊,文妃娘娘的死,謝昀逸的繼位,雲家的錯誤情報…他不在的時間裏,到底都發生了什麽?這些又有沒有關聯!他一定要揪出真相!為四年前那些白骨堆積在宥鳴峽穀關的將士們祭奠!


    四年來,他用盡心力去調查當年的奸細一事,卻發現這裏麵藏了太多太多他所不知的隱恨。兩年裏,謝昀季的下落生死不明,實際是被雪域雲家家主接到雪域一方靜養,在迴盛京之前他遇見過花落染,他不解,問她為什麽非殺他不可。她被人救走之時,用一種仇人般的眼神看著他,說道:“謝昀季,你可知因為你一個雪域之子的名號,讓花家上下為你陪葬!”


    夢境浮沉,漸漸散去,心境歸於止水。夢裏柔和琴音傳來,仙氣縹緲,空氣裏是棠梨花怡人心神的香氣,謝昀季身穿一身秀水白衫,雖素雅卻不減他身上一絲一毫的魅力,好個翩翩佳公子。他尋著琴音緩緩行去。行至一方,便瞧見一個身著粉白衣裙的女子坐於樹下輕撫琴弦,彈奏出緩和人心神的琴聲,石桌上的茶杯裏跌落一瓣花,寧心的感覺漫上心頭。


    那看不清容顏的女子撫琴抬眸,瞧著他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停下了撫琴的纖纖十指,朝他招手。“你啊,怎的現在才來,茶都涼了。”聽她熟悉的聲音,嬌俏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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