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就像是一個懵懂可愛的頑孩,心裏藏著秘密卻又忍不住想向人分享,嘴角帶著欣喜笑意給人一種非常激動的心情。


    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


    這句話唐逸非常熟悉,並不是今日第一天聽說。上一次這句話還是許先生親自說的,原來許先生所謂的老朋友就是這個大公子。


    這句話的確是有著許多耐人尋味的理解,但究其本意的話可以解釋為,天下之人皆是汙濁不堪,為何不選擇同流合汙呢?


    有種反正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味道。更多的就是對這個世界的看法,這個世界已是渾濁不堪,為何不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渾濁。


    唐逸臉色微愣,若不是清楚知道大公子的身世,他的第一反應可能會暗罵一句神經病轉身走人。


    大公子又給唐逸沏了杯茶水,他就像是沒有說過什麽話似的,臉上帶著溫風和馨的微笑,但若仔細卻觀看他的眼睛,會發現他的眼神並沒有像他外表這般內斂,充滿了犀利、侵占、掠奪、殺戮、還有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無聊。


    這是一個從骨子裏邊透入著瘋狂的男人。


    “看來大公子誤會了,在下的所謂的信念跟大公子你可能有些不同。”唐逸抿了一口茶水,他看著大公子說道:“這就我剛才的假設一樣,如果我是一介大夫,雖不能做到仁心仁術,但救死扶傷卻是職責。事實上,在下來此之前聽聞墨姑娘提過,大公子對王陽明先生有所了解?”


    大公子眼帶笑意,看著唐逸說道:“我都任何人都非常了解。”


    唐逸眼神微眯,問道:“不知王陽明跟大公子是什麽關係?”


    “我與王陽明先生乃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大公子捧著茶杯微微停頓,很快的,他又將手中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眼神看向唐逸說道:“唐大人,對於完美這兩個字,你有看法?”


    唐逸眉頭微皺,大公子繼續說道:“我時常被人稱為是個完美之人,但我必須承認這世上其實並沒有完美之人,因為完美的人的最大的缺點就在於它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完美之處。換句話說,每一個人都有一定的缺點,或是一些不足之處。每個人都有缺點,缺點可能是難以戒掉的壞習慣,但隻要尋找到正確的方法對待,用唐大人的話說對症下藥,自然就藥到病除。”


    唐逸說道:“不知道大公子有何良方?”


    大公子眼含深意的看著唐逸,笑道:“等到唐大人高中狀元,進殿麵聖,這良方自然也就會出現了。”


    “高中狀元?”


    唐逸懵了一下,他現在已經是一名知縣了,根本就不用再參加科舉。哪來的高中狀元一說。


    “所以大公子邀我來醉仙樓一敘,就是要說這些玩笑話?”唐逸語氣生氣,感覺被人耍了。


    大公子笑道:“唐大人莫生氣,我也是最近幾日才聽說的。據說,大乾今年的科考不同於往日,聖上已經是頒布條令,地方表現較為突出縣官將會安排幾個名額,要求縣官同地方的考生一起參加科考。”


    唐逸眉頭微皺,說道:“這話什麽意思?”


    大公子開懷大笑,說道:“唐大人,你真的是非常有趣。若是可以的話,在下真的很想跟你成為一個無話不談的知心摯友。”


    唐逸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不可能。”


    大公子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的確是有些可惜。事實上,在唐大人到來之前,我一直在下想一個問題,唐大人會用什麽樣的態度麵對我。會很生氣?會不認識?亦或者無視在下。”


    “我並沒有任何可以生氣的理由。”唐逸搖了搖頭,說道。


    “終究是會有的。”


    大公子又替唐逸沏了一杯茶,笑道:“江南真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池,若是可以的話,在下真想長居在此。不過,話說迴來,在下現在可是非常期待唐,甚至已經是迫不及待想要在天都跟唐兄弟你見麵了。”


    “我想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唐逸說道。


    大公子擺了擺手,說道:“這話恐怕唐大人你自己都不會相信。”


    唐逸並沒有接過桌上的茶水,淡淡說道:“唐某府裏還有些要事,在下就此別過。”


    “唐大人。”


    唐逸剛剛走到門外,大公子輕聲喊住,說道:“過些時候便要考試,在此之前在下會時刻關注著唐大人你,實不相瞞在下已是很久沒有見識過像唐大人這般有趣之人。所以,王先生那邊你讓他大可放心,現在的你我是不會忍心傷害的。


    你可是王先生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的戲子,我會坐在角落觀看他特地為你擂氣的戲劇。”


    唐逸麵無表情,看著大公子,說道:“其實在知道要和你見麵的時候,我心裏邊也曾想過該如何麵對你,或者說應該要用什麽態度麵對你,畢竟我根本就不認識呢。”


    大公子微微驚喜,抬頭說道:“我雖與唐大人你不過是相處短暫相處,所聊也不過是隻言片語,但卻有種相見如故。不知唐大人認為在下是什麽樣的人?”


    大公子俊朗的麵孔,臉色布滿期待的神色,這一幕落在墨靈兒眼裏,卻是臉色微滯,他跟隨大公子已經有著三年之久,大公子一直都是保持著謙卑有禮,溫文爾雅的感覺,但像今天這般臉色布滿欣喜之色,他卻是第一次見識。


    墨靈兒看向唐逸,難怪能夠被那位王陽明看重,這位唐逸果真是有著過人之處。


    唐逸眼神充滿憐憫之意,看向大公子說道:“你可真是個可憐之人。”


    大公子捧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臉上笑得更加的燦爛,說道:“唐大人慢走。”


    待得唐逸離開酒樓之後,墨靈兒從身後走了出來,臉上有些可惜說道:“本來還想邀請這位唐大人共飲一杯茶水的,可惜了。”


    大公子笑道:“那就等下次見麵再請。”


    墨靈兒擾了擾後腦勺,鬱悶說道:“大公子你現在不是跟他結仇了嗎……”


    大公子哈哈一笑,說道:“結仇?不不不……像唐大人這般有趣的人,我怎會選擇與他為敵呢?再說他的敵人並不是我。”


    墨靈兒越聽越是迷糊,眼神愣了愣,說道:“那唐大人的敵人是誰?”


    大公子目光看向窗外,晚霞落幕,茶香縈繞,遠處夕陽轟然下落在溫陵河畔中,濺起滿天的霞光,把河水染得赤紅似血。


    “自然是流淌在他身體裏邊屬於他自己的血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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