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喝醉的人去客房睡覺,沒喝醉的打葉子牌,劉慧明不會玩,便找來工匠臨時做了一副麻將,其實這個時代的馬吊已經是麻將的雛形了,做起來並不難。


    劉慧明拉上方以智、戴濤和剛從宣府迴來的文鼎吉一起玩了兩圈,輸了四十兩,便不想再玩了,他在前世抽煙喝酒樣樣來,就是不喜歡打牌和打遊戲,從概率學上來講,打牌無所謂輸贏,都是在浪費時間,還不如睡覺呢。


    他退出了並沒影響其他人的心情,劉佩琦早就躍躍欲試想補他的角兒了,劉慧明眼珠子一瞪,喝道,“打什麽牌,等會兒有事找你!”


    劉佩琦一滯,隻得退到一邊去了。


    劉慧明朝侍立一邊不知所措的王甫臣招了招手,道,“馬鷂子,過來替我打兩圈,把錢給我贏迴來。”


    王甫臣大喜,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口裏道,“大老爺放心,小的給您贏十倍迴來!”


    據史書記載,這貨本姓李,好賭成性,最早是農民起義軍中的一員,跟姐夫老劉頭一起混,一次賭博時一夜輸了六百兩銀子,惹得他姐夫張弓欲殺他,被他奪過兵器反殺了。後來就迴到老家投靠了王進朝做了官軍,並認他做了幹爹,改名王甫臣。王進朝死後,他跟山西總兵府也沒多大關係了,便私逃到了京城撞大運。


    幾人玩得不亦樂乎,惹得其他人也過來圍觀,評頭論足,很快就躍躍欲試了。


    劉慧明沒辦法,隻好讓工匠加班加點,再做幾幅出來。


    趁他們打麻將的功夫,劉慧明則去補了個覺,醒來正和陳沅說著話,管家洪立煌來報撫寧侯的愛妾寇氏來訪,陳沅看了劉慧明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老爺真是料事如神啊。”


    劉慧明嘿嘿一笑,沒有說話,上次他就覺得寇白門不是無緣無故地上門,特別是她一走劉佩琦就撿到了一個紙團,當時雖然有些糊塗,但事後一想就明白了,為此還和陳沅打了個堵呢,說她五天之內還會來的,現在才第三天,她果真來了。


    劉慧明細細地交待了一番,陳沅便出了後宅親自到側門處迎接。


    寇白門身著一身翠綠色的秋季襦裙,在一個粉衣貼身婢女的攙扶下娉娉婷婷地走了進來,陳沅則在一邊陪著說話,兩個超級大美女往客廳一站,頓時讓整個客廳都熠熠生輝。


    “奴家寇氏見過閣老大人”,寇白門來到劉慧明身前福了一福,道,“奴家久聞閣老英武非常,今日一見果然是偉丈夫也。”


    劉慧明笑了笑,謙虛道,“寇夫人過譽了,我也沒有三頭六臂,隻不過仗著陛下寵幸胡作非為而已。”


    寇白門身材瘦弱,身高大約在一米五五至一米六之間,比陳沅稍矮一點兒,她臉色白皙,脖頸修長,聲音婉轉柔和,就像百靈鳥唱歌一般。陳沅屬於知性型,她則是甜美型,柔柔弱弱的有點兒像宋慧喬。


    寇白門見劉慧明不像大明的官員那樣裝腔作勢,說話也是幹淨利落,便莫名其妙地產生了親近感,又道,“奴家和陳姐姐相識已久,不想又同在京師居住,早該來走動走動的,隻是奴家以前一直不得空閑,前個兒才得了個空過來看望姐姐。不想姐姐已懷有身孕,奴家當真是發自肺腑地高興,今日又特送幾件小孩子的胎衣過來,沒有打擾到閣老和姐姐吧。”


    寇白門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當真是交際場上的老手。


    陳沅見劉慧明沒有接話的意思忙說道,“不打擾,不打擾。我正和老爺閑聊呢,老爺今日也是難得空閑,上次妹妹沒宵夜就告辭了,老爺很是不高興呢,還責備了我好久。”


    三人又客套了幾句,劉慧明見寇白門還沒說到正事上來,料想她不會現在說了,便告辭出來看幕府的人員打牌了。


    劉慧明來到外間,就見王甫臣捧著一箱銀子靜靜地立在廊下,見到她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諂笑道,“大老爺,小的不辱使命,為您贏了四百兩迴來。”


    劉慧明瞟了一眼箱子,心道你好歹也是一方英豪,能不能不要像個哈巴狗,笑道,“好小子,果然是個人才,都賞你了吧。”


    王甫臣大喜,抱著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劉慧明道,“今天放假,你要是有事就去辦事吧,沒事就在這裏吃完晚飯再迴去。”


    王甫臣猶豫了,白撿這麽大一堆銀子,他早就想出去喝喝花酒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前程,便拚命忍住了,正色道,“小的沒事,小的寧願一直侍候在大老爺身邊。”


    劉慧明把他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喝道,“少跟我這兒貧,還不快滾去喝你的花酒,找兩個姑娘放鬆放鬆,還在我這兒待著幹嘛?”


    王甫臣聞言才扭扭捏捏地走了,一轉到前廳,便撒丫子跑了。


    劉慧明在迴廊下抽煙看日落,文鼎吉搖頭晃腦地走了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懊惱地歎道,“唉,這什麽運勢啊,兩個時辰不到輸了三百多兩了。”


    劉慧明記得這貨家教很嚴的啊,上次讓他挑個姑娘都扭扭捏捏的,今天怎麽表現得像個資深玩家啊,難道他和自己不愛打牌一樣,隻是單純地不愛女色?


    文鼎吉端起茶壺對著壺嘴兒狠狠地灌了一口,又掏出煙鬥裝了一袋煙,猛地吸了一口,歎了口氣,坐等他的安慰。


    劉慧明放下煙鬥,終於嗬嗬笑道,“這次輸了,下次贏迴來嘛。”


    這廝的臉色果然舒展了不少,笑道,“還是大人說得對,錢財身外之物也。”


    劉慧明見他這一次和前幾次大不一樣,不解地問,“我記得你以前是個白白淨淨的謙謙君子啊,今天怎麽變成個樣子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潑皮無賴呢?”


    文鼎吉抽了口煙,看著劉慧明,責備道,“還不是拜大人所賜,天天跟那幫蠻夷打交道,不把自己變成潑皮就做不成生意啊。”


    劉慧明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啊,四公子受苦了!”


    文鼎吉又抽了口煙,欲哭無淚道,“唉,你是有所不知啊,我這個月深入大漠草原,吃半生不熟的牛羊肉,喝馬**酒,和蒙古漢子摔跤,和蒙古大妞對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漢人還是蠻夷了。”


    “嗯,好,好!”劉慧明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讚道,“做生意就應該這樣,不然別人不把你當自己人。”


    文鼎吉繼續欲哭無淚道,“我這樣子迴去,老樣子還不把我活活打死啊!”


    劉慧明哈哈大笑,道,“別擔心,到時候我弄點兒石灰和麵粉和一和給你粉刷一下,你很快就變迴小白臉了。”


    “那可不行!”文鼎吉抱怨了幾句,又羨慕起他三哥來,“大人還是把我調到南方去吧。”


    劉慧明嘿嘿一笑,道,“正好有一件南方的差事,想拜托你呢。”


    文鼎吉一聽就來了興趣,問道,“哪裏來的,什麽事?”


    “福建!”劉慧明早就想在台灣做點兒文章了,既然熊華國給主動投到了他的門下,怎麽也要利用一下才是。


    劉慧明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足足說了半個小時,最後問道,“聽完了沒?有什麽想說的?”


    文鼎吉想了想,道,“倒是個不錯的機會,隻是不能有大動作,小打小鬧還行。”


    劉慧明笑了笑,“我又不是讓你現在出兵把台灣搶過來,主要是要摸清那邊的情況,特別是鄭芝龍,台灣的事說白了就是他說了算,以後真的想在台灣立足的話,必須想辦法搞定他。”


    文鼎吉道,“這個熊華國我倒是有些印象,他是十三年的進士,能力一般,但頗會鑽營,以前走的是周延儒的門路。”


    劉慧明點頭,“不會鑽營也不會三年就升到知府了。”


    文鼎吉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放棄南下,道,“這個事我現在就算親自過去一趟也做不了什麽,還不如交給三哥去做,他離得近,總能找到機會的。”


    劉慧明裝了一鍋煙,把煙盒扔給他,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我馬上就要出征了,這事可能顧不過來了,你還是要幫我盯著才行。”


    文鼎吉忙答應了,這意味著他當了三哥的領導,小弟比大哥發展得好,在老父親麵前也有麵子嘛。


    時已入秋,白天越來越短,眾人打了會兒麻將,天就漸漸暗了下來,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


    晚飯自然不能再吃火鍋了,劉慧明讓大廚做了幾桌正宗的中餐,哪知這幫人竟然還想吃火鍋,劉慧明沒辦法,隻得又開了幾桌。


    吃過飯,臨走時,文逢吉道,“這個火鍋太好吃了,大人能不能送我點底料?我迴去做給幾個蒙古的朋友吃,吃好了也好多換幾匹馬迴來。”


    劉慧明嗬嗬一笑,讓人給他盛了一小盆,道,“夠你吃半個月了。”


    劉慧明迴到內宅的時候寇白門已經走了,陳沅剛迴來,劉慧明就試探著問道,“寇女士這次來看你沒說其他的嗎?”


    “寇女士?這個稱唿好別致哦”,陳沅會心一笑,道,“什麽都沒說,隻是追憶往事而已。”


    劉慧明道,“除了這兩次,她以前來看過你嗎?”


    “沒有!”陳沅搖頭道,“自從奴家到了北京,寇氏還是第一次來。我們以前就是極要好的姐妹,還有顧橫波姐姐也隨龔給事到了北京,至今還未與我聯係呢。”


    “那她肯定有事。”劉慧明挽著陳沅到了後宅,繼續說道,“她應該是替朱國弼打前站來了。”


    “那我應該如何應對?”陳沅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了,“奴家怕壞了老爺的大事。”


    劉慧明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才緩緩地答道,“不用擔心,朱國弼可能是想跟我求和也說不定呢。”


    陳沅有些懵逼,劉慧明也沒沒和他多說,很快叫來劉佩琦,讓他在寇白門經過的地方仔細搜尋,皇天不負有心人,果然找道了到一個紙團,上麵隻有一句話,“明晚石虎胡同延陵會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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