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濃重的黑夜。


    偌大的房子裏,隻有廚房流裏台上這一抹微弱的光。


    靜。


    可怕的寂靜。


    空氣之中唯一的聲音是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唿吸聲。


    一簇光打在手邊,女孩的臉蛋被光晃得透亮。


    而對麵少年的麵容則是徹徹底底隱在黑暗之中。


    他『逼』人的氣勢迎麵砸下。


    此刻的江沅,氣場比剛才在玄關處不知強了多少倍。


    童嘉言背抵著流裏台,垂在身側的兩手緊了緊,氣息越發得不均勻。


    她看不清江沅的神情,更猜不透她想做什麽。


    隻是本能地別過頭。


    寧願去盯著身側的小亮點看。


    許久,頭頂處的唿吸聲逐漸變淺。


    接著,身上一重,某人高大的身軀壓了下來。


    童嘉言側頭去看。


    『毛』茸茸的腦袋埋在她的頸間,他似乎是……睡著了?


    ???


    她不敢置信地推了推黏糊在她身上的人,“喂,江沅,你別耍無賴。”


    迴應她的隻有均勻的唿吸。


    睡得簡直不能更香甜。


    愣神幾秒,童嘉言朝著空氣低歎一聲。


    臉皮這東西,某人果然不要。


    費力把他弄到臥室。


    整個人陷在柔軟且熟悉的大床上,江沅自覺翻了個身,半邊臉埋在枕頭裏。


    手臂探向旁邊的空位。


    這是他平時習慣抱她的姿勢。


    童嘉言借著閃光燈,抿唇看他一會兒,最後選擇去睡了客房。


    剛走到臥室門口,她想到什麽,又折迴去。


    『摸』了『摸』他的臉和手。


    還是涼的。


    給他掖了掖被角,看他依舊睡得沉穩,沒有醉酒後遺症。


    這才走出房間,進了隔壁的客房。


    童嘉言是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那類人。


    卻不大擅長照顧別人。


    可是遇見江沅以後,她這方麵的潛質顯然已經被挖掘出來了。


    躺在熟悉的環境,陌生的床鋪上,童嘉言盯著天花板看。


    雜七雜八的思緒越飄越遠。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終於來襲。


    眼皮漸漸發沉,童嘉言合上眼眸,睡了過去……


    江沅醒來的時候,周圍還是黑的。


    淺薄的酒意早就消散。


    大腦清醒異常。


    判斷出自己在哪之後,他第一反應是『摸』身側位置。


    空的,涼的。


    放空思緒片刻,他翻身下床。


    即便沒有任何照明情況下,他的視力也極佳,並不費力地在隔壁房間捕捉到女孩的身影。


    她似乎做了什麽不好的夢,眉頭都是微微蹙起的。


    可她睡得很沉。


    他坐到她的身邊,她都沒有發覺。


    藏著複雜情緒的眸光仔細描摹女孩兒精致的臉龐。


    少年坐了很久,目光卻不曾移開半分。


    眉眼處覆著薄薄的眷戀。


    像是要把她的模樣刻入靈魂。


    ……


    童嘉言從h市迴來後,每晚都在做噩夢。


    今晚也不例外。


    重複的夢境,重複的人物。


    夢裏血流成河,四周屍橫遍野。


    逆光而站的黑衣少年,如同從血海裏爬出似的,身上全都是血跡。


    修長削瘦的身形下蘊著駭人氣場。


    單是望著這抹背影,都足以令人聯想到地獄羅刹。


    似乎感應到有人在注視著他,少年緩緩轉身。


    與她遙遙對視。


    少年容貌仍舊是舉世無雙。驚豔得晃眼。


    可又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他的臉上染滿了鮮血。


    就連眼底都是一片血『色』。


    他看著她,像是看一個最陌生的人。


    眼神漠然,寒至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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