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鶯多次欲言又止,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她膽怯地抬起頭,瞥了一眼周圍愉悅的氛圍,心中掙紮著是否應該揭露那個令人不安的真相。


    王爺身邊的人,在提及此事時,臉上的神情嚴肅得讓人不寒而栗。


    那模樣,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召喚某人去接受讚譽,反而更像是要進行一番嚴厲的問責。


    事實果真如此,翠鶯的猜測不幸言中!


    “夠了,你這個賤丫頭,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好事都要被你搞砸了,真是世間少有的倒黴鬼!”


    黎嬤嬤那肥胖的身軀在屋內靈活地穿梭,搜尋著所需物品,對翠鶯的妨礙感到不耐煩,一把將她推出了門。


    翠鶯被推出時差點失去平衡,看著那迅速關上的門,心中猶豫不決地想:


    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不再多言了吧……


    此時若再進去,無論她說什麽,王妃都會不問青紅皂白地責打她一頓。


    翠鶯默默轉身,離開了那裏。


    院子裏,一番繁忙的準備後,玉京登上了前往圍獵場的馬車。


    梁側妃難得地從院子裏走了出來,特意來到門口為兒子送行。


    “路上務必小心,駕車要慢一些。如果天色已晚,不必急於迴來,派人通知母妃一聲即可。”梁側妃目光中充滿了關切,故意提高了聲音。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心中鬱積著怒火,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一絲揚眉吐氣的快感。


    在迴去的路上,她甚至特意繞了遠路,遇見的人都忍不住炫耀一番:皇上特意召喚玉京去圍獵場,這無疑是對他修繕官道的讚賞。


    冤家路窄,梁側妃在與一位低位侍妾交談時,恰好目睹王妃經過。


    她立刻說得更加起勁:“這官道非同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擔如此重任,但王爺將此任務交給玉京,無疑證明了玉京的卓越才能。”


    “雖然這項任務看似人人都能完成,但並非每個人都能夠做得如此出色,甚至陛下在圍獵場還特意派人前來通知。”


    侍妾地位低下,又沒有子女依靠,哪敢違抗梁側妃的意願?平常梁側妃連正眼都不屑一顧,今日卻在她麵前滔滔不絕,讓她心中不禁感到忐忑不安。


    隻能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梁側妃見狀更加得意,接連不斷地發表了更多言論,彰顯著自己的驕傲與喜悅。


    睿王妃憤懣至極,手中的枝條在她的怒火中應聲斷裂,她攜帶著一腔怒火和隨從,憤憤然迴到了府中庭院。


    “這些原本都應屬於我的孩子,那婦人竟然得了便宜還裝模作樣!她不過是輕描淡寫地吩咐下人一番,難道這就值得她反複提及嗎?真是讓人作嘔,這分明是在刺激本妃的神經。”


    睿王妃憤然落座,她的胸脯如同波濤洶湧般急劇起伏。


    一名侍女為她遞上了一杯清水,輕聲勸慰道:“王妃娘娘,梁側妃不過是小人得誌,她真以為那條官道就能決定世子的歸屬嗎?我們的大公子可是正室所出,學業上也一直表現出色,王爺上次還特別讚譽了他。”


    “正是如此,”睿王妃的情緒略有緩和,“王爺常常讚譽我的兒子,相比之下,玉京顯得平凡無奇,她有什麽值得炫耀的?”


    梁側妃母子的行為簡直無恥之極,王爺原本還在斟酌人選,結果他們竟然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薦。就算皇帝陛下對他們有所讚譽,那又如何?


    世子的地位並非僅憑修建官道就能輕易獲得,更何況他們隻是簡單地發號施令。


    “皇帝陛下為何要對修路這種小事專門予以表彰呢?”睿王妃的憤怒漸漸平息,心中卻湧起一絲疑惑。


    “這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但看梁側妃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樣,想必她所言非虛。”侍女提及此事,仍難掩心中的憤慨。


    她竟然因為這樣的瑣事而沾沾自喜,與王妃之間的差距,真是天差地別。


    這次的衝突,王妃之所以如此憤怒,是因為玉京擅自行動,而王爺的懲罰卻輕描淡寫,僅僅是一次無關痛癢的禁足。如今,玉京甚至被直接召喚離去。


    換了是誰,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感到憤怒。


    “也不一定,有些人越是早早地炫耀,到頭來哭得越加悲慘。”睿王妃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冷靜與深邃。


    “但願如我所願。”睿王妃神色凝重地歎了口氣。


    目睹梁側妃和她的孩子那副傲慢的樣子,她內心深處充滿了期盼,等待著她們失勢的那一天的到來。


    與此同時,玉京乘坐著馬車,心中也泛起了一絲不安的漣漪。


    離開王府的那一刻,周遭的隨從都洋溢在歡欣鼓舞的氛圍中,讓他自以為定能獲得皇帝的青睞和獎賞。


    然而,一旦坐進馬車,那傳遞消息的侍從臉色沉重,一路上未曾展露一絲笑意。


    玉京生長於皇室,對於這些下人的表情和態度再熟悉不過。


    若是有什麽喜事,總是那些顯赫的權貴親自來通報,並且不失時機地奉承幾句,以期換取賞賜。


    唯有不祥的消息,才會指派其他小角色來傳達,而且整個過程中沉默寡言。


    此次,他在馬車中的遭遇,完全符合這後一種情形。


    他心中的疑雲重重,一路上數次想要開口詢問,但又覺得自己應該並未出錯,或許隻是其他人有些瑣事纏身而已。


    思前想後,他終究還是按捺住了詢問的衝動。


    不久之後,他在馬車中昏昏欲睡之際,抵達了圍獵的場地。


    侍從將他引領至圍獵場內。


    此時,大雨已歇,地麵上濕漉漉的,已有三五成群的身影在外走動。


    柳雲曦和屠氏便在其中。


    屠氏在遠處看到侍從引領玉京步入庭院,低聲對柳雲曦說:“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那位應該是鳳麟郡主的同胞兄長。”


    同胞兄長?


    柳雲曦的目光隨之一瞥,她之前並未注意到,此刻隻能看見一個遠去的背影。


    鳳麟郡主的同胞兄長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莫非是為了官道的工程而來?


    “之前歸途上聽聞,皇帝將官道修繕的重任交給了睿王爺。而今日我們迴京時遇到的這些狀況,或許正是睿王將此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兒子。”


    屠氏臉上顯露出不屑之色,盡管玉京是睿王的親子,但作為父親,在兒子犯錯之際,不是應該給予一定的保護嗎?


    怎麽能夠一有責難,就全數推卸給兒子?


    柳雲曦也應聲而道:“父母疼愛子女,本應深思熟慮為之打算。看來到皇家之中,這條古訓似乎並不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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