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龍大師兄惦記上之後陸逸的好日子就到頭了,當天下午就被安排到了鑄劍穀,美其名曰錘煉心智,其實就是去打鐵的。


    為什麽讓陸逸去?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陸逸既不屬於外門、更不屬於內門,隨便找個地方把他給打發了。


    當然龍大師兄是不會告訴陸逸,讓他去鑄劍穀乃是師父寧浩然的注意。


    正義堂背靠棲霞山而建,整個棲霞山都屬於正義堂的地盤,而鑄劍穀就坐落在東峰龍山與中峰鳳翔峰之間,而與之相對的西峰虎山與中峰鳳翔峰之間,則是藥穀所在地,除鑄劍穀和藥穀之外,棲霞山中另有七八處所在,供正義堂弟子演武習文、鑄兵煉藥之用。


    鑄劍穀並不隻鑄造寶劍,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甚至就連暗器都可以鑄造,隻不過因為鑄劍穀的主人乃是鑄劍大師歐陽鈞,寧浩然便以鑄劍穀為名,以示對歐陽鈞的尊敬。


    實際上歐陽鈞並不算是正義堂的人,隻因七年之前遭遇仇家追殺,被寧浩然出手救下之後,便留在了正義堂,在接受正義堂庇護的同時,也為正義堂的弟子打造兵刃。


    當然值得讓歐陽鈞親自出手打造兵刃的弟子並不多,歐陽鈞來到正義堂這七年來也隻打造了一把兵刃,便是楚驚天手中的驚天劍,除此之外就連蘇驚雷都沒有得到這份殊榮,當然並不是因為在歐陽鈞眼中蘇驚雷不如楚驚天,而是因為他看楚驚天比較順眼而已。


    歐陽鈞就是這樣的性子,如果看一個人順眼的話,把最好的寶劍贈給他都無所謂,如果看一個人不順眼的話,就算哭著求著也不會給你半塊廢鐵,這就是鑄劍大師的個性。


    很不幸,陸逸就是那個他看不順眼的家夥。


    “這麽瘦?這麽弱?”歐陽鈞瞥了陸逸一眼,壓根就沒有停手的打算,掄起鐵錘對著燒的通紅鐵塊當當當繼續敲打起來。


    龍大師兄陪著笑臉道:“歐大師,您可曾親口告訴過我,說就要那些可以鍛造、可以錘煉的師弟啊,這位陸師弟一看就是值得千錘百煉的根骨資質,跟楚驚天師弟剛送過來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啊!”


    聽到楚驚天的名字,歐陽鈞總算放下了手中的鐵錘,大步流星的來到陸逸跟前,隨便在身上擦了兩下手,一邊圍著陸逸轉了一圈,一邊伸手在他身上捏來捏去的,然後搖頭道:“不行,身子骨太弱,比楚小子差遠了。”


    歐陽鈞的眼睛是雪亮的,作為聞名天下的鑄劍大師,他的眼中容不得半分雜質,而如今站在麵前的陸逸,在他眼中甚至連一塊廢鐵都算不上,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入得了他法眼的地方,這樣的人他見的太多,不管在熔鐵爐中怎樣錘煉,也沒有任何可能打造成一把寶劍,甚至連一把最普通的鐵劍都不一定能打出來。


    龍大師兄倒不氣餒,臉上的笑意反而更盛,嘿嘿笑道:“歐大師,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不是您說鑄劍穀缺一個燒火的嘛,實在不行您讓他給您燒火打個下手也行啊!”這才是龍大師兄的目的,壓根就不是讓歐陽鈞來錘煉陸逸的。


    “行吧,就這樣吧!”歐陽鈞向龍大師兄擺了擺手,便不再理會兩人,繼續舉起鐵錘敲打起來。


    龍大師兄計謀得逞,便也不在鑄劍穀停留,匆匆忙忙離開。作為外堂的大師兄兼正義堂的半個管家,每天要他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不是師父昨天交代讓他把陸逸送過來,他隨便找個由頭就把陸逸打發過來了。


    自始至終,歐陽鈞和龍驚雲兩人都沒有跟陸逸說過一句話,哪怕兩人在對著他品頭論足的時候,都也沒有睜眼瞧過他一眼,如果放在兩個月之前,陸逸定然會感覺受到侮辱,從而怒不可遏,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沒有任何感覺,這種情況就連陸逸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夜之間臥虎寨慘遭覆滅,近兩個月來千裏逃亡,來到正義堂之後的冷眼和刁難,非但沒有把陸逸打擊的崩潰,反而讓他的心智得到了極大的磨煉,如果說兩個月前的陸逸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的話,那麽此時的他已經完成了從孩子到成人的蛻變,當然這種蛻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智上的蛻變。


    不論旁人冷眼,不管旁人刁難,他必須咬緊牙關堅持下去,因為隻有堅持下去才有希望,而如果放棄了,那麽他就真的成了被人侮辱和刁難的對象,一輩子再難翻身!


    陸逸暗自堅持,並沒有因為歐陽鈞的無視而自暴自棄,而是主動來到鐵爐之前鼓起風箱,助歐陽鈞煉鐵鑄劍。


    歐陽鈞一錘接著一錘敲打著已經基本成型的寶劍,心中卻有些驚訝,這個看似枯瘦柔弱的小子還真有些不同尋常。能夠進入正義堂的、哪怕就是在外門,說出去也是令人豔羨不已,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被他剛才那般嘲諷之後,多半已經惱羞成怒、徑自離開,這家夥卻跟沒事人一樣,還給他鼓風燒火?


    驚訝歸驚訝,歐陽鈞倒也沒有怎麽放在心上,這些年來過他這鑄劍穀、又從鑄劍穀中離開的正義堂弟子多了去了,就算是根骨最差的也要比陸逸強上不少,陸逸在他的眼裏,連一塊廢鐵都算不上。


    至於陸逸給他鼓風燒火,那也是份內的事情,這是鑄劍穀的規矩,更是他歐陽鈞的規矩,就算是寧浩然來了,也得燒兩把火才行,他歐陽鈞隱居在鑄劍穀,但可不算是正義堂的人,充其量雙方各取所需而已。


    陸逸一邊燒火,一邊卻在思考其他的事情,再有半年多的時間就是中秋大考,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成長起來,爭取能夠順順利利的進入內門,成為寧浩然的親傳弟子。


    雖然寧浩然對他的態度也不怎麽好,但是陸逸心裏麵卻有一種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卻打心底裏覺得寧浩然很親近,仿佛故意對他冷淡一般。


    陸逸想不明白,但是卻明白能夠進入內門的話,那麽為韓大叔他們報仇的機會就會大幾分,而且他還要養好身上的傷勢,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呢。


    想到這些,陸逸的目光又堅定了幾分,認認真真的燒起火來,一邊燒火、一邊觀察歐陽鈞打造兵刃的手法,臥虎寨環境艱苦,他很早就學會自立自強,燒火做飯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冶鐵鑄劍雖然與燒火做飯不同,但是也沒有太大的差別,無非是工具的使用和火候的掌握而已,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他便把其中的門道摸出了個大概,什麽時候該鼓風、什麽時候該添柴、什麽時候該大火,什麽時候該小火,隻需要看歐陽鈞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能明白。


    歐陽鈞乃是天下第一的鑄劍名家,能夠跟在他身邊近距離觀摩、學習可是很多人的夢想,而且就算隻是跟著他燒燒火、鼓鼓風,隻要用心,都能學到很多的東西,尤其是當歐陽鈞拿著鐵錘一錘一錘的敲打劍刃的時候,恍惚之間陸逸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他突然變成了那把被燒的通紅的寶劍,歐陽鈞這一錘一錘好像敲打在他的身上,不斷地將他身上的雜質錘煉出來,終有一天會把他鍛造成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一樣。


    歐陽鈞不斷地錘煉、不斷地敲打,終於在寶劍快要鑄成的時候,突然大手一揮,直接將寶劍扔進了熔爐之中,片刻的功夫,一把寶劍再次變成一鍋鐵水,看的陸逸心中叫苦不迭、大事心疼。


    “小夥子,是不是有些可惜?”歐陽鈞看著早已化作一鍋鐵水的寶劍,臉上並沒有半分的可惜之色,反而綻放出一抹輕鬆的笑容,主動開口和陸逸說話。


    雖然隻是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歐陽鈞對陸逸的看法倒是大有改觀,這個小夥子不像之前那些眼高手低的弟子,鼓風燒火這麽難的事情竟然無師自通,而且還能舉一反三,十分有顏色,根本不需要他交代任何話,隻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接下來是該添柴還是該鼓風,如果不是根骨資質太差了些,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陸逸老老實實的點頭:“歐大師,那把劍雖然還沒有完全鑄成,但是我敢肯定絕對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您肯定已經打造了很長時間,浪費了很多的精力,就這樣融化掉了,確實十分可惜。”


    陸逸身上就有一把劍,但是遠遠沒有達到削鐵如泥的地步,別說削鐵如泥,甚至就連紫金頂一戰刺殺洛雲成的時候,都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洛雲成刺了個透心涼,與剛才被歐陽鈞扔到熔爐之中的那把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削鐵如泥?”歐陽鈞不禁哂笑道,“削鐵如泥的劍就算是寶劍了?果然沒有見識。”


    聽到歐陽鈞的嘲諷,陸逸並不以為意,而是認認真真的請教道:“歐大師,那您說什麽樣的劍才算是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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