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詩經·小雅·北山》


    西元前1037年,冬,魯國,大野澤。


    剛剛還是豔陽斜照、風平浪靜。現在卻變得朔風凜冽,彤雲密布,一望無際的湖水,在寒風中翻滾著墨色的波濤。


    湖邊,黑壓壓一片,擁擠著數萬名身穿或紅色、或白色、或青色衣服的人,他們背對著湖水,與緊緊逼在他們麵前的軍隊對峙著。


    成周8師出動了整整6師。


    近2萬名身穿紅衣紅甲的武士,手持戈矛、劍盾、弓矢等武器,列成嚴密的戰陣,緊緊逼住緊挨湖邊的那數萬名赤手空拳的人。


    冷冷對峙的數萬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天地間,隻有湖水翻動的嘩嘩聲。


    紅衣紅甲武士戰陣後方的一處小山包上,在三千名虎賁的拱衛下,站著兩名身穿紅袍的老者。


    站在左邊的那名老者,年齡在九十左右,須發盡皆雪白,腰懸泛著金光的黑色打神鞭,正是被後世稱為薑子牙的齊侯呂尚。


    讓人奇怪的是,呂尚不是幾年前就到封地齊國去當他的齊侯了嗎,怎麽會到魯國境內來。更奇怪的是,以他的身份,竟然站在左邊——畢竟在當時右邊才是尊位。


    “攝政,”呂尚的話打破了湖邊的沉寂,他微微向右轉身,沉聲說道,“時辰快到了。”


    被呂尚稱為“攝政”的那人,年齡在六十左右,姓姬名旦,後世被稱為周文公,乃是周文王第四子、周武王同父同母的弟弟,也是現任周天子的親叔叔。


    “爾等追隨武庚叛亂,按律當誅!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吾已稟明天子,留爾等一命,隻逐出周境。”


    周公旦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沉穩而又洪亮,迴蕩在數萬人的耳際。無數的人長籲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好死不如賴活著,放逐雖苦,但總比死了好。


    隻是沒等他們輕鬆多久,隨著周公旦揚起的右手猛地揮下,小山包後方的千餘名紅袍術士同時發動,在仿佛刺破人耳膜般的咒語吟誦聲中,一個無比巨大的旋渦,在湖麵緩緩浮現。


    周公旦的聲音再次傳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既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周公旦剛剛說的逐出周境,是把他們放逐到哪裏?看著大野澤湖麵那個越來越明顯的旋渦,大部分人都反應了過來。


    他們的臉上,或是絕望、或是不甘、或是憤怒、或是認命、或是迷茫……


    身穿白衣的殷商“頑民”以及身穿青衣的東夷族武士倒還沒什麽,反叛之初便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那些身穿紅衣的人瞬間炸開了鍋,他們本屬於周朝的封國管國、蔡國、霍國,隻是被迫跟隨本國國君參與了叛亂。


    “攝政,您說過隻要我們棄暗投明,幫您鎮壓那些怪物,就可以將功補過。您可不能食言啊!”


    無數的人在向周公旦求饒,也有人向呂尚求情,


    “太公,不,齊侯,看在當年我們追隨您征討紂王的份上,放我們一馬吧!”


    周公旦和呂尚肅立在小山包之上,沉默不語。


    慢慢的,漫天飛雪中,求情的聲音弱了下去,更多的人開始破口大罵:


    “叔旦,你背信棄義!你不得好死……”


    “呂尚,你過河拆橋,終究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


    “終有一天,我們會迴來向你們討還血債的……”


    劍戟森森,2萬大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逼進。赤手空拳的被放逐者們,無奈的一步步地後退……


    咒罵聲和哀嚎聲逐漸變弱,終於完全停息下來,數萬名被放逐之人,被巨大無比的旋渦全部吞噬。


    漫天飛雪幾乎是霎時停止,天空中竟然日月同出,東方,是一輪皎潔的明月,西方,是一輪血紅的夕陽。而湖麵上,則閃耀著一個暗金色的巨大光球,大野澤封印,大功告成。


    “幾年前封神榜封榜,神界被分開。今日之後,世間幾乎再無靈氣,人、神、魔三界徹底分開。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事對於我大周國運,終究還是有損傷的。”


    呂尚看了一眼身後已經靈氣盡失的千餘名術士,再看看自己變得毫無生機、枯樹皮一般的雙手,長歎一聲:


    “你我不但放棄了成神的機會,還散盡了一身的修為,到底值不值得?”


    “不管怎樣,今日之功,可利千秋萬代!以後,將是真正的屬於人類的時代!”


    “希望齊魯永為兄弟之國,共同守衛此封印!”


    周公旦緩緩搖頭:“固所願也!隻不過——世間無千年王朝,我大周終究會有覆滅的一天。覆巢之下,你我這小小的齊、魯封國又怎能獨善其身。”


    呂尚沉默不語,看來周公旦已經早有其他打算。


    …… ……


    齊魯兩國的國君之間有一個代代口傳的絕密信息,那就是每一任國君必須不惜人力物力財力,選派專人守護荒無人煙的大野澤。


    數代之後,親身經曆變成了秘史,秘史,終於變成了虛無縹緲的傳說……


    伴隨著齊魯兩國開始互相攻伐,守護大野澤封印的事,也隨之被拋到九霄雲外,封印的力量日漸減弱。


    西元前481年,西狩獲麟,隨後孔子率弟子顏迴、子路及三千死士重結封印;


    西元前386年,齊國權臣田和廢黜齊康公呂貸,緊接著,呂尚後人被屠戮殆盡,原來意義的齊國實質上已經滅亡;


    西元前255年,楚考烈王派軍隊攻滅魯國。


    大野澤的事變成一個天方夜譚的鬼故事,幾乎無人再當真,甚至故事本身都過於平淡乏味,沒有多少人原意去聽。


    歲月如梭,失去守護的大野澤封印,在一次次有意無意地衝擊下,變得危如累卵。


    隻是在當地還隱隱存在著一個傳說:每逢亂世,封印的力量便會減弱;哪怕是太平盛世,每當月圓之夜陰氣凝結之時,封印的力量也會有所減弱。


    而每當封印的力量也會有所減弱時,便會有遠古怪物衝破封印而出,或者,會有外界的生物被拉入封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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