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牙本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覺得那衛兵不似以往恭敬,竟將堂堂安國公、驃騎大將軍綁走了,這才意識到,上官亭可能是出事了。


    可是她什麽法子都沒有,被迫無奈之下,竟跑到了靈瑤這裏尋求幫助。


    靈瑤已經知道上官亭會有麻煩,二七剛剛提醒了的。可她一時半會兒也不知是何麻煩,隻好隨機應變。但是前提是,得先能進宮才行。


    因著給太後診治有功,靈瑤得以出入皇宮自由,柳月牙苦苦哀求,她便有些心軟,帶著她一同入了宮。


    隻是她若是直接去陛下跟前,怕是不妥,需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旁敲側擊,了解事情發生的原委,才好對症下藥。


    於是柳月牙就打扮成了小侍女的模樣,隨著靈瑤入了宮。


    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入了太後的寢殿,倒是岑公公見了她,有些錯愕。


    靈瑤抬頭,道:“昨日家兄來訪,因著是外男不好住在安國公府,我便帶著他去了城外的莊子,今個早起沒來的及迴府就趕來了,隻因我已經研究出了摻雜著藥草的香料,著急呈給太後娘娘,這才早了些——太後娘娘還沒起嗎?”


    岑公公搖了搖頭,湊近了些道:“難道姑娘不知,安國公入獄之事?!”


    靈瑤大驚道:“怎麽可能!?”


    岑公公拽著她的胳膊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柳月牙欲要跟去,卻被靈瑤一個眼神暗示,讓她莫要跟來。


    岑公公瞧了瞧,四下無人,這才道:“今個早起,太子殿下告發安國公通敵叛國,陛下龍顏大怒呢!”


    “不可能!”靈瑤下意識道,“他怎麽可能!”


    “莫說您不信,便是陛下也不信的,可奈何證據確鑿,你們安國公府的那個什麽什麽侍女,叫環兒的,還帶著禁軍去書房搜出了證據呢!”


    “證據?”


    “安國公心思竟如此細膩,將那與敵國往來的信件都裝在了一個福袋裏,真是好心機啊……”


    “岑公公!”靈瑤看向他,“難道您也相信,上官亭是個如此背信棄義的小人?”


    “奴才不信,誰都不信,可是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啊……”


    “是環兒!”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岑公公大怒:“大膽奴婢,竟敢偷聽!”


    “岑公公!”靈瑤趕緊道,“先莫要管她,當年太子將太後娘娘暗害至此,難道……您就能咽得下這口氣?”


    “雲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太子無德無能,竟因妒忌殘害親祖母,還陷害同族兄弟,這樣的人,便是登上了皇位,也隻能是一個隻顧自己的暴君,到時候翊國天下百姓,江山社稷,恐怕就都要毀於一旦了。”


    “你想做什麽?”


    “見太後。”


    太後一早便知道了上官亭入獄一事,岑公公在外頭張羅著殿中各事,是幫她梳頭的小宮女告訴她的。


    太後看著銅鏡中因為最近都沒有再頭痛欲裂,而愈發有了些氣色的臉,冷笑道:“通敵?叛國?他就是上官家的人,是翊國的皇室,為何要通敵啊?他若是叛國,不就也是背叛了他自己麽?”


    “奴婢才疏學淺,哪裏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宮女道,“隻是剛剛奴婢瞧見了,雲姑娘來了,臉上一點擔憂都沒有,許是……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去喚她進來。”太後突然道。


    “是。”宮女放下梳子,便走了出去,正巧看見岑公公與靈瑤在一處,似是在說話,便遠遠道:“岑公公,太後請雲姑娘進去說話。”


    岑公公一愣,看向靈瑤:“太後年紀大了,經不起動氣,也不容算計,雲姑娘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麽做。”


    “您說對了。”靈瑤說完,轉身便帶著柳月牙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便是行禮問安,太後道了“免禮”,靈瑤起身才注意到,太後的頭發還未完全梳好。


    靈瑤開門見山:“太後娘娘,令瑤給您的藥可還有效果?”


    “每當頭痛時,聞上一聞,便能立竿見影,覺得好上許多。”太後如實迴答。


    “頭疾並非一日造就,治愈也非一朝一夕。令瑤這幾日苦心鑽研,終於將藥材融入了香料,燃起來的時候,是淡雅的檀香味,若不細細聞,是聞不到藥材味道的。”靈瑤胸有成竹,“太後喜歡焚香,用上這香料,不出半年,頭疾就能好個大半。令瑤的意思是,不會再犯。”


    太後聞言,笑了:“你的意思是說,哀家的頭疾,有望痊愈?”


    靈瑤點頭:“沒錯兒。”


    柳月牙在一旁都有急瘋了,可是太後在前,她不敢貿然開口,一不小心就是挨板子掉腦袋的事兒。她心急如焚,隻覺得靈瑤並不在意上官亭,還在這裏恭維太後。


    也是,她頹敗地想,有太後在,想嫁給誰不是嫁呢?這京都這樣多的好兒郎,她雲令瑤生的又貌美,怕是早就不想與亭哥哥耗費時間了吧?


    靈瑤卻道:“隻是香料的配方也好,製作工藝也罷,還有使用時的注意事項,隻有令瑤知道。”


    太後眯起眼睛,神色明顯不悅:“你這是什麽意思?”


    靈瑤突然跪了下去,行了參拜大禮,柳月牙一愣,慌忙也跟著跪了下去,隻聽見她道:“令瑤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自己夫君被小人冤枉,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便鬥膽請太後娘娘主持公道。”


    她們跪著,低垂著頭,看不清太後的神情,隻聽見她聲音不鹹不淡:“哀家,為何幫你啊?”


    “太子善妒,心胸狹隘,幫令瑤與安國公,就是在幫您自己。”


    “大膽!竟敢威脅太後,妄議太子!”岑公公怒道。


    “威脅不敢,至於妄議……太子殿下如若行的正坐得直,便是靈瑤長了十張嘴,每日編排,都不會有人信;可是太子殿下行事不淑,便是所有人都心存敬畏噤若寒蟬,卻也抵不過曆史洪流,擋不住後人評說。”


    大殿一時安靜地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柳月牙跪在那裏,心卻“撲通撲通”地幾乎要跳出來。雲令瑤當真是瘋了,竟敢威脅太後,非議太子!她隻覺得萬般後悔,為何要隨她來皇宮,若是她們被太後殺了,安國公府還有誰能救她們,整個京都還有誰會冒險救亭哥哥!


    她腸子都悔青了,卻聽見太後笑了:“嗬,哀家,可是講究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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