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瑤正快馬加鞭地趕往天擎,便聽到二七的聲音:“恭喜宿主,殺害沈兆光的兇手已經被公布於眾,韓俶也認識到了一直對他虛情假意、加以利用的人,恭喜宿主獲得二十積分!”


    “什麽?!”靈瑤卻是一頭霧水,“雖然我明示暗示韓俶多次,可……可我最近什麽都沒做啊!”


    二七卻道:“現在天擎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宿主還是快快去保護金主大大吧!”說罷,便自動休眠去了。


    靈瑤便又用力揮舞著鞭子,朝著天擎而去。


    她剛到天擎,便聽到了裏麵的打鬥聲,靈瑤趕緊下馬,隻見一個與自己十分相像的人站在那裏,好似看戲般,氣定神閑。


    靈瑤皺起眉,忽覺這四周的林子很是異常,這個時辰,應當是鳥類、走獸捕食的時間,怎的這麽安靜?


    讓這些動物瞬間死亡顯然是天方夜譚,那麽,就隻能說明……這林子裏麵埋伏了人,才讓飛禽走獸不敢出來。


    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靈瑤闖了進去,江兆鶴本與他人廝殺,沒有看到她,不知誰喊了一聲“第二個沈蘇瑤”,江兆鶴等人的打鬥才停止。


    而那個“沈蘇瑤”也扭頭,輕聲一笑:“你倒是比我想象的重情重義。”


    “她不是沈蘇瑤!”有人指著那個人喊道。


    “沈蘇瑤”輕輕一笑:“真聰明。”


    話音落下,便見她鬥篷一甩,一張人皮麵具飄落而下,原本那個妖妖嫵媚的女子,竟瞬間變成了一個男人!


    “你……魔教教主!”方老驚詫道。


    眾人一下子便慌亂了起來,隻見那個所謂的魔教教主,披散著頭發,穿著一身黑色紅色的袍子,身後迅速集結了幾百人,皆是一身黑衣,想必在此已經埋伏多時了。


    靈瑤急忙道:“你是想讓他們自相殘殺,你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魔教教主輕輕一笑:“聰明。”


    他看了一眼江兆鶴:“不過,沈蘇瑤,你應該感謝我。是我這麽多年苦心探求真相,幫你揭穿江兆鶴這個小人虛偽的麵具,為了答謝我,你看好你的赤玉戒便好。”


    靈瑤卻皺著眉道:“他們縱使有私心,但他們不會禍害人間!你野心勃勃,違背天理,我想,你的野心,不單單是武林吧!”


    他輕輕一笑,又道:“聰明。”


    方老看著他,麵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眸子裏是極力掩飾的慌張:“老夫八歲時曾與亡父見過他一麵,他……也是如今的這副樣貌……”


    眾人皆是一驚,所有人都不敢放鬆警惕,隻見魔教教主笑笑,道:“二十多年前,你們還有一個沈兆光,而現在,你們有誰呢?”


    他收起笑容,臉上立即換上了兇狠與淡漠:“來啊,給我殺,殺個片甲不留!”


    “是!”他身後的千百人齊刷刷喊道,便拿起武器就不要命似的衝了上來,與各大門派的人廝打在了一起。


    “你們這群人……誰配做我的對手呢?”魔教教主似乎很為難,但是眸子裏滿是輕蔑。


    靈瑤沒有參與戰鬥,而是足尖點地,架起輕功,幫絲茗鬆了綁:“絲茗,你沒事吧!”


    “我沒事,宮主。”絲茗道,“不過屬下這麽多年來靠著您的丹藥維持的樣貌,全都崩毀在這一夕之間了,旁的倒是沒什麽,隻是毀了您這麽多年的心思,和那些昂貴的藥材。”


    “絲茗你在胡說什麽呢!”靈瑤佯裝生氣道,“那藥丸也封印了你的武功,而且還讓你的年齡比實際長了至少十歲……是我無用,配的藥有這樣大的副作用……”


    “姑娘。”一道聲音響起,絲茗迴眸,便又趕緊轉過頭來,試圖躲到靈瑤的懷裏。


    應童走了過來,道:“絲茗,你終於肯出現在我麵前了。”


    這麽多年,絲茗費盡心思,其實就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容顏,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見到應童,他還能一眼就認出她。


    “我臉上有這道燒疤,讓我不敢去找你,可是絲茗,即便是你老的掉光了牙,你也是絲茗,是我……心裏的人,這一點什麽都不能改變。”他不由分說抓住她的手,“你受苦了……”


    “應叔,你照顧好絲茗,她元氣大傷,不能再運氣了。”靈瑤叮囑了一句,便趕緊去尋韓俶。


    天瑤百般勸說韓俶隨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韓俶就是不走,無奈之下她隻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都和盤托出:“韓俶,也許兩年前他真的想要你成為天擎的下一任掌門,可是自從你失去消息的第三個月,他便開始著重培養季和年,現在又在培養孫師兄,你在他的眼裏,隻不過是一枚有利用價值的棋子!你看看你身上的傷,聰明如你,難道猜不出這是他指使的嗎!”


    “我都知道,天瑤師姐。”韓俶很平靜道,“可是現在,正是武林動蕩的關鍵時刻,以後的武林乃至朝廷是否可以安寧,全在今天。從前我做了許多錯事,我虧欠了太多,如今我便是戰死在這裏,也萬不可以扔下所有人苟全性命,否則……我就真的是有悖天道了!”


    說罷,他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問道:“我的劍呢?!”


    天瑤看著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裏的堅定,最終拗不過他:“在掌門的書房裏。”


    靈瑤見絲茗已經安全,便抽出輕紗,衝著魔教教主便發起進攻,可是魔教教主苦練邪功二十多年,本就是事半功倍的功夫,怎能被靈瑤輕而易舉地拿下?隻見他足尖輕點,躲過了她的攻擊,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很敏捷,比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強多了。”


    說罷,他似乎來了興致,不再觀戰這一場實力懸殊的屠殺,而是道:“沈蘇瑤,你不但不感激我幫你查明了你父親的死因,竟還要與我對打,嘖嘖嘖,真不是個好姑娘。”


    “若我沒猜錯,你今年,得有一百歲了吧?”她緊緊盯著他道。


    他很大方地承認:“一百歲?得多了。”


    他不見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惡毒法子保自己青春永在,靈瑤盯著他的眼睛,道:“你違背時間的規律,定會受到懲罰!”


    絲茗保住青春的代價就是封印武功,還有十年的壽命,這個家夥不知道用了何種邪功保持自己的樣貌,一旦破功,那定會要了他的命!


    “能懲罰我的也不知道出生了沒有。”魔教教主笑道,“讓我來看看沈兆光的女兒究竟有何本事!”


    說罷,竟朝著她一掌打來,靈瑤自詡自己的武功和反應都很快,可她愣是沒有看到魔教教主如何出手,待反應過來,那一掌已經打在她的胸口,震動了肩膀的舊傷,強大的內力將她震出老遠,一股腥甜湧了上來,靈瑤張口便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蘇瑤!”久違的聲音透著關切與著急,靈瑤認得,這是韓俶的聲音。


    隻見韓俶穿著滿是血痕的衣裳朝著她奔跑而來,攙扶起她,關切道:“蘇瑤,你沒事吧!”


    “韓俶……”她動了動唇,卻隻能說出他的名字。


    她實在沒有力氣了。


    “蘇瑤,不要說話了蘇瑤……你會沒事的……”他摟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蘇瑤,我……我對不起你……”


    “你也……隻是為了……為了報答你師父的恩情……”她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打不過他……”


    她很清楚,魔教教主極快的身法還有強大的內功,莫說是韓俶,便是她與幾大門派的掌門長老一起聯手,也不見得能打贏他。


    環視了一圈,各大門派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魔教勝券在握,此時此刻,唯有打敗魔教教主,擒賊先擒王,才能平息這場動亂。


    她顫顫巍巍地摘下自己的戒指,又抓住韓俶的手,給他戴上,道:“韓俶……殺了我……用你的劍殺了我……”


    韓俶拚命的搖頭:“不……”


    “韓俶,殺了我……才能保住武林,保住天下……”


    她說著,用盡渾身最後一絲力量,拉住他的手,狠狠把劍穿在了自己的胸口。


    疼痛感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靈瑤嘴角沾著血跡,卻也微微彎起,韓俶一時悲痛萬分,緊緊地抱著她的身軀:“蘇瑤——”


    那把劍,是他的劍,他的劍,斷送了她的命。


    韓俶,不要難過,你的大義,我替你完成。


    今朝卿命換君願,明年勿忘清明墳。


    靈瑤閉上了眸子,她依稀記得,要讓他成為一個好人……


    眾人隻見一道紅光字韓俶的手指迸發而出,朝著那漆黑如墨的天空而去,好像連接了凡間與天界,眾人皆是一愣,隻有魔教教主皺起了眉頭,臉色難看。


    他猶記得二十多年前,也是這一道紅光……讓他一敗塗地。


    魔教教主發了瘋般地想要阻止,隻見他雙眸猩紅,指甲瞬間瘋長,猶如鷹爪;嘴唇變得漆黑,宛若黑石。


    這已經不是一個人能有的樣貌了。


    韓俶抱著靈瑤還溫熱的身子,堂堂七尺男兒雙頰滿是熱淚,他一直自詡為正派,其實內心齷齪,愚笨不堪,受人利用,愚忠愚孝。


    可是他自認為的一生中,他對的起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卻唯獨對不起沈蘇瑤。若是上天垂愛,他大可以在日後幡然醒悟的時光裏,拚盡全力去迴饋她、彌補她,可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隻因這個世界上,再無沈蘇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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