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梁玉鏘似乎又迴到了當初那個無人問津的日子,一個人躲在陰暗腳落裏暗地裏鼓足了勁頭發了瘋般地生長,好能有朝一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若是說有什麽不同的話,那便是這一生他的進展更快了些。上一世的彎路他沒有走,自然是順風順水,借著傻子的殼子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也不知道是他太過聰明還是那些人太過愚鈍。


    也許都不是,隻是別人根本連小看都不小看他——他們壓根都不看他。


    鬆鶴宮倒是什麽都有,魏雲瑤那個跋扈的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分不清好賴善惡,把所有的書籍都往他這兒送,甚至為了討皇帝與太後歡心,營造出自己熱愛讀書的假象,特意去上書房借了孤本來看,這些書大多都是上一世他不曾讀過的。


    上一輩子,他清醒的時間不過數年,兩隻手都能數的清了,若不是他利用梁玉鉦以及其身後的陳皇後勢力,還有梁玉銘以及他身後的林婕妤勢力相互鬥爭,他也不會撿的那個便宜。


    當然,他們上一輩至死都不知道,他們重用的人,很多其實都是效忠他的。


    他慣會玩弄臥底那一套。


    梁玉鏘嘲諷地彎了彎嘴角,便傳來了敲門聲,他連忙將手中的書收起來,繼續在紙上“費盡”地幫靈瑤抄錄,抬眼便見翠心捧著一件新衣裳來,朝他道:“二皇子,快把手裏的筆放下,試試這衣裳!”


    “是……給我的衣裳嗎?”


    “自然是您的!”翠心道,“這些日子,您這個頭幾乎是一天一變,許是咱們鬆鶴宮的夥食好了些,奴婢瞧您也終於不是那副皮包骨頭的窮苦相了!”


    他這些日子的確是吃的好了些,這床被也比怡芳殿好了不止一倍,這樣的條件下讓他相比以前也更有精力,可以籌謀更多的事情,也可以彌補更多上一世沒有習得的權數。


    若不是不懂馭下之術,他也不會被幾個血緣已經稀薄的宗室給翻了皇座。


    “呦,這袖子竟然短了。”翠心道,“明明是半月前剛量的尺寸,怎的您又長了?”


    “我……我也不知道……”梁玉鏘疑惑地迴答,滿臉無辜。


    “無妨,還有時間,奴婢再拿去讓他們改一改。”翠心收起那衣裳,“還有幾日便是中秋佳節,到時候皇上定要宴請百官,郡主說了,您也去。”


    “中秋是什麽?”梁玉鏘好奇道。


    “您呀,去了就知道了。到時候一定要牢牢跟在郡主身邊,否則出了什麽意外,旁人是幫不了您的。”翠心道,“您忙,奴婢先出去了。”


    “翠心姐姐。”梁玉鏘遲鈍地叫住了她,可憐巴巴道:“瑤瑤為什麽不見我了?真的是因為我貌醜無比嗎?”


    他這語氣讓翠心想到了被主人無辜拋棄的小兔子,縱使她習武出身,心腸比尋常姑娘硬些,也忍不住心疼了起來:“其實郡主還是很關切您的,否則您的衣食住行,也不會讓奴婢全都親自料理。”


    看著梁玉鏘眨巴眼睛,似乎也理不清這些彎彎繞繞,翠心便也不再多費口舌,直接離開了,還幫他帶上了房門。


    梁玉鏘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他有自己的謀劃與打算,魏雲瑤隻是能讓他現在蟄伏時期容易一些的踏板而已。


    翠心迴了靈瑤的寢殿,一見她進來,靈瑤便問道:“二皇子最近看著可還好?”


    “奴婢瞧著二皇子最近高了不少,也不那麽瘦弱了,郡主照料的很好。”


    “那便好。”靈瑤道,“他受了那樣多的苦,如今這般也好。”


    “郡主,您真是長大了。”翠心道,“隻是郡主,您護得了二殿下一時,也護不住他一世。他是個癡傻的,您這般照拂,其實也隻是那投湖的石子,沒有迴響的。”


    “他很重要。”靈瑤道,“翠心,你隻要記住,他的命同我的命一樣重要,甚至,比我的還重要就好。”


    翠心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但她從不會反駁她,隻應道:“是。”


    中秋將至,氣溫微涼,皇帝宴請百官一同過中秋,靈瑤身為郡主也要代替將軍府出席。


    她曉得低調的道理,今日穿了一襲象牙白的金線繡花長裙,配了同色的珍珠珠花和步搖,雖然還有著嬰兒肥,但也隱隱可見傾城之姿。


    “雖然雲瑤郡主平日裏總愛頑皮,今日瞧著,隻覺得不愧是大家閨秀,將門之子。”林婕妤道。


    一旁的六皇子點頭:“雲瑤妹妹看似愚鈍,其實每逢大事,都很有靜氣。兒臣倒是覺得,與其說她仗著父皇的寵信囂張跋扈,不如說她……大智若愚。”


    林婕妤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看著靈瑤大大方方地入座,雖年幼,卻也是可見的端莊典雅,甚至……林婕妤看了一眼自己另一旁因為自己母妃不在而有些怯場的梁玉錦,隻覺得魏雲瑤身為郡主,一眼看去,卻比這個公主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收迴視線,隻見皇帝落了座,眾人的喧嘩便都平息了下來,隻聽他客套著說了一番話,然後便是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梁玉鏘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宴席,畢竟他那個時候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席,是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


    身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傻子”,他隻管表現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所有人都在舉杯飲酒,相互寒暄,隻有他安心地拿著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著自己麵前的菜。


    突然,一道陰影擋住了他前麵的光線,他便抬起頭來,隻見梁玉鉦拿著酒杯道:“二皇兄,之前多有冒犯,今日敬你一杯酒,我們兄弟,依舊是手足。”


    梁玉鏘自知自己不該知道該怎麽辦,便傻裏傻氣地應道:“哦,好!”


    梁玉鉦見他隻是答應卻沒什麽旁的反應,便道:“拿起你的酒杯,與我這個做弟弟的喝上一杯,就這麽困難?還是……你不願意原諒我?”


    這話說的有點意思,可惜了,梁玉鏘是個傻子,哪裏來的不識好歹一說?想讓他被人詬病也好好算計一番啊,這算什麽?


    雖然心中如此吐槽,但是梁玉鏘沒喝過酒,靈瑤擔心他喝酒誤事,便想著去規勸一番,讓梁玉鉦離開。


    哪知道她還未起身,就有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出現,拿起梁玉鏘桌上的酒杯,倒上酒朝著梁玉鉦的酒杯磕碰了一下,就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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