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麽主意,不過我還是勸你們另謀他路,因為在我這兒是走不通的!”


    “瑤兒!”趙熠的聲音還在後麵響著,靈瑤卻二話不說進了馬車。


    吳冰寧也緊跟著坐到她旁邊,掀開簾子偷偷看了一眼,問道:“靈瑤,那位公子是何人?”


    “定安侯府的世子。”靈瑤道。


    “生的還算俊俏。”吳冰寧捂著嘴羞怯一笑,靈瑤卻沒再搭話,她的計謀已經完成了,就沒有必要再和她糾纏了。


    許是明顯感覺到了靈瑤的態度變得冷淡了起來,吳冰寧隻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便也不再多言,想一想自己的那幾套高檔的頭麵,她便覺得心裏樂開了花。


    到了侯府,玉橋攙扶著靈瑤下了馬車,還未踏進門,遠遠便見了金玉閣的人,帶著幾個雕刻著精美華紋的檀木箱子走來了,靈瑤彎唇一笑,朝著玉橋道:“走,咱們去段修然的書房瞧瞧熱鬧去!”


    玉橋也笑道:“是,公主。”


    後邊吳冰寧下了馬車,看到金玉閣的人送來了東西,心中便覺得欣喜:“怎的如此快?分明是我們先走一步的!”


    那小廝迴道:“姑娘乘車,我等駕馬,自然快些——這些給您送到院子裏去,還是……”


    “自然是送進去。”吳冰寧道。


    那幾個小廝麵麵相覷,卻還是拿著東西跟在吳冰寧身後走了進去。


    按照常理,不是應該由平陽侯府的小廝抬進去嗎?他剛剛也就客套一番,怎的……正百思不得其解,旁邊與他一同前來的小廝則是給他使了眼色,用口型道:“表小姐!”


    原來如此,不過,一個區區的表小姐,怎的就如此有錢了?


    這次靈瑤沒有擅闖書房,而是等著小廝通報之後才走了進去。眼下戲目還未開始,靈瑤走進去停住了腳步,輕咳了兩聲,兀自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出去。”段修然突然道。


    靈瑤一愣,身後的玉橋便行禮道:“是。”


    原來是說玉橋,靈瑤心裏敞亮了幾分,繼續喝著茶水,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怎的金玉閣那幫人還沒過來?


    待她拉迴思緒,卻猛然發覺段修然已經站到了自己的麵前。他先是神色怪異地看了眼她手裏拿著的茶杯,抿了抿唇,聲音不知是否因為風寒未好的緣故有些嘶啞,道:“幫我換藥。”靈瑤一愣,搞什麽,她可是公主!


    “我哪裏會,”靈瑤覺得氣氛有些怪異,眼下熱鬧也不想看了,“我去幫你叫小廝,郎中也行。”


    說完,她便起身,卻被拉住了手腕。


    身後的人隻是輕輕一拽,她竟站立不穩,一下子倒在榻上,而那個人清冷的味道逼近,她的腦子一下子就成了空白。


    “你……”


    她還未說完,段修然的長腿竟直接擋住了她起身的去路,還壓著她的小腿,讓她隔著衣衫都覺得那個地方火辣辣的熱。


    段修然的手指修長潔白,如玉般冰涼,此時竟毫無分寸地輕輕放在了她的唇上,她隻覺得羞怯,一下子覺得臉頰若火燒般,隻聽見他在她耳畔輕聲道:“公主心悅臣。”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她下意識想要反駁,卻礙於他放在她唇上的那根手指——隻要她一動嘴,就好似在親吻他的指尖一般。


    眼下這個動作實在令人覺得可恥,她幹脆撇過頭,剛剛她一時腦子空白,現下才想起來,她可是公主!


    可是氣焰還未囂張,她隻覺得自己滾燙的臉頰上貼了什麽冰涼舒服的東西,隨即便被他的手把臉給擺正了,讓她不得不得對視他。


    他一直冷淡如冰,讓人望而卻步,他就好像高山頂上常年不化的積雪,清冷、寒涼,換言之,涼薄。靈瑤覺得他熟悉,可是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心悅嗎?她垂下眸子,她不知道。


    他的指腹輕輕地劃過她的唇,靈瑤隻見他的眸中閃動著危險的信號,便奮力一推,卻發現他的視線如火般刺向她。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靈瑤發現自己的衣裳竟不知在何時扯開了,露出了精致的鎖骨和半個白皙的肩膀。


    一時間她隻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慌忙把衣服整理好,靈瑤美眸圓瞪:“你……”


    斥責的話被段修然硬生生懟了迴去:“若不心悅,剛剛為何不反抗?”


    他的視線掃過桌子上的杯子:“何況,還用我的杯子喝水。”


    她發誓她不知道那是他的杯子!


    好在正在尷尬的時候,金玉閣的人可算是來了,小廝在外頭稟報,段修然看了她一眼,道:“讓他們進來。”


    “參見公主世子。”那幾個人齊刷刷地行禮,然後開門見山:“世子,貴府的表小姐吳姑娘在我們金玉閣買了三套頭麵,總共一千八百兩,還請世子清賬。”


    靈瑤看向段修然,隻見他眼皮都不抬,道:“允。”


    “謝世子。”那個人行禮,有小廝便上前:“請跟我來。”


    這……就沒了?她精心策劃的這一場鬧劇,那一千八百兩的銀子,說給就給了?


    就算不因為這事兒將吳冰寧送迴鄉下,怎麽著也得心生厭惡吧?


    靈瑤垂下眸子,掩飾住了暗淡,那吳冰寧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讓段修然無論如何都厭惡不起來?


    她隨著金玉閣的人一道出了書房,全然不顧自己身後緊跟的目光。


    段修然的眸子裏寫滿了梁薄從前他不是不曾察覺,他隻是不願承認,當今陛下的掌上明珠,大瑞王朝唯一的嫡出公主,心悅於他。他對她冷淡,對她表示厭煩,甚至惡言相向故意氣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她甚至多次舍命相救,還未雨綢繆心細如發。就比如這次,她選擇迴了平陽候府而非皇宮,就是怕陛下見她一身傷痕而遷怒他罷了。


    看似刁蠻任性,實則機智聰穎,這才是趙靈瑤。


    而對於他,哪怕是他的母親,因著隔閡也對他小心翼翼;哪怕是他信任著的吳冰寧,更想在他身上得到的,不過是榮華。


    隻有趙靈瑤那個傻子……


    他輕輕握拳,指腹好像還殘存著些許的溫暖和柔軟,他竟鬼使神差地把手指放到自己的唇上,雙眸微瞌,重重地唿吸了一口——是她的香味。


    是她先愛他的,段修然睜開眼睛,閃過一絲光芒。


    那就不要怪他不放手了。


    隻是在那之前,他得解決一些麻煩。


    “公主。”玉橋看著她臉色差勁,便趕緊上前來,“奴婢瞧著,您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不若……我們迴宮吧?陛下想您了!”


    “迴吧。”靈瑤歎息了一聲,罷了,左右段修然已經二十又三,二十五歲……不遠了。


    靈瑤幾乎沒打個招唿就迴了皇宮,孫氏身為主母送了一程,一旁的素琳姑姑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孫氏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那賤蹄子所仰仗的,不過是坑蒙拐騙得來的罷了,如今竟如此囂張。”


    孫氏握緊手中的帕子,若有所思。


    這邊靈瑤已經迴了宮,剛一到自己的宮裏,瑞帝那邊便來了旨意,說是要靈瑤去見他。


    “好,麻煩迴稟父皇,說我這就去。”靈瑤說道。


    那傳旨的太監笑得好像一朵菊花:“是,老奴這就去迴稟。”


    三公主趙靈瑤為什麽會如此受寵?僅僅是因為嫡出的身份和已故的皇後嗎?還不是人家自己討喜?瞧這話說的,誰不願意給她跑腿呢!


    靈瑤換上一襲繡著丁香的淡紫色漸變長裙,發髻上沒有誇張的發飾,隻點綴了些星星點點的蝴蝶簪子,雖然簡單,卻宛若一朵淡雅的丁香花行走在這深宮之中,叫人不忍褻瀆。


    瑞帝正在書房批閱奏折,有太監進來通報,他便趕緊放下了手中的筆,待靈瑤進來行禮,他便趕緊扶起她:“瑤兒貪玩,竟忘了父皇在宮中等你嗎?”


    靈瑤微微一笑:“父皇日日見到瑤兒,如今好不容易清淨了,沒準心裏偷著樂呢!”


    瑞帝被她逗笑了,給太監打了個手勢,便有宮女上前端了一盤子精致的點心。


    “這個東西乃是前些時候,朕偶然吃到的,那是一位雲遊的廚師,說是要行走四方訪便天下美食,這是他獨創的一種糕點,還未命名。”瑞帝坐了下來,“可惜你那時出去遊玩,竟也舍不得迴來,那廚子是個雲四方的,朕不好留,便請他多做了些這糕點,特意留給你嚐的!”


    瑞帝寵愛她,靈瑤早就知道,一開始她以為帝王的親情不可信,可是後來她發現,這位鐵血的帝王,竟如一位尋常的父親,愛她護她,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情。


    眼眶微微濕潤,瑞帝一愣,隨即笑了:“怎的,這便感動哭了?”


    “自然是感動。”靈瑤起身,蹲在瑞帝身邊,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腿上:“父皇,您讓我覺得,好像全天下都不要瑤兒了,您依舊會寵著瑤兒。”


    他摸了摸她的頭:“那,瑤兒要聽話啊!”


    靈瑤用力點點頭。


    “那……今年的乞巧節,就不要偷偷出宮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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