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兒派人送來的第二條情報是一種方劑。


    這種藥和鐵化丸有點像,不過鐵化丸是讓人體經脈和內髒堅固如鐵,這種方劑則是讓人意誌堅定,方劑的名字叫定湯。


    定湯最初的作用,是給人做手術時使用的,服下定湯之後,開膛破腹,斬腿斷臂,能不讓被手術的人意誌崩潰,隻是它的效用並不太好,隻是讓人不那麽害怕,該疼的還是疼,後來有了能徹底斷掉疼痛感知的麻服散,定湯基本就沒人再用了。


    在那破廟中,林風就和李芸兒提起,中了木師一箭之後,那真氣絲老是作亂,自己的實力十不存一,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緩解一下這種狀態。


    李芸兒也看到了林風和大觀和尚他們的戰鬥過程,堂堂宗師,連九品都打不過了,確實有點丟人,但是十大一箭,哪兒那麽好根治的。


    李芸兒說了,那真氣絲,確實可以慢慢磨,不斷的用真氣包裹,融合,煉化,每次可以磨掉一點,但是究竟能磨掉多少,這就要看林風自身的實力如何了,如果林風能晉升大宗師境界,估計有個三五年就能將那真氣絲完全的磨掉吧,當然,如果林風自己就是十大,可能要不了幾天就能驅除出去;如果林風隻能保持目前這種宗師境界,那時間就不好估算了。


    你沒看到,就連木師這種十大,在十年前被秦無咎打傷之後,這十年來都一直咳咳吭吭嗎?以木師十大的實力,有什麽病可以讓他一直咳嗽不斷,自然也是秦無咎損傷了他的肺經,一直無法痊愈的原因。


    林風聽完就哭笑不得,那自己目前這種境界,豈不是一直要帶著真氣絲,恢複遙遙無期?


    李芸兒又告訴他,雖然無法根治,不過可以想辦法緩解,隻要真氣絲作亂的時候症狀不那麽突出,那麽林風就可以在逐漸習慣真氣絲動亂的情況下,逐漸恢複提升他宗師本身的實力。


    當時李芸兒告訴他,她要迴去研究一下,這定湯,顯然就是李芸兒研究的結果了。


    林風仔細查看了配方,大多數藥物都是安神醒腦,平心靜氣的藥,不過其中有幾味他不是很了解,他特意去藥鋪詢問了一下,原來是寧神止躁,控製驚厥的藥物,在治療狂躁症,癲狂發作方麵很有奇效。


    定湯!看來也是從情緒方麵入手的了,服藥之後會產生情感淡漠,萬事與我何幹的感覺。


    不過藥鋪的老大夫告訴林風,這幾種藥的副作用很大,它會讓人對身邊的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失去七情六欲,哪怕至親被人虐殺在眼前也不聞不問,如果不是癲狂難以自控一定要慎用。


    林風權衡再三,決定搞一個小劑量先試用一下,畢竟真氣絲作亂,連和九品對抗也需要全力以赴的感覺太憋屈了。


    林風在在何貴的早冬酒莊後堂服下了定湯,這種感覺太奇妙了,天地忽遠,萬籟俱寂,林風仿佛迴到了自己重傷瀕死的時候,漂浮在無盡黑暗之中。


    不看,不聽,不聞,不嚐,不觸,不想……


    一切感知都離自己遠去,隻有絕對的靜!


    林風第一次,在不是瀕臨死亡時進入這樣的境界,不過和漂浮在那無邊黑暗空間還是有所不同,黑暗空間裏,哪怕努力睜大眼睛也不可能看見一絲光芒;而現在,林風眼前卻是白茫茫一片。


    他的潛意識很清楚,自己正處於酒莊後堂,可他明明睜著眼睛,卻進入了無視境界,眼前的一切都退隱在白光之後,他隻沉浸在自己獨有的空間之中。


    這種感覺也不像瀕臨死亡時,黑暗空間漫長得仿佛無邊無際,它隻有一瞬,隨後牆麵,桌椅,床榻又紛紛在眼前出現,各種極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風的流動,自己的唿吸,心跳,都仿佛春陽化雪般,慢慢解凍。


    但是林風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感覺,借助那一瞬間,他已經潛入體內,內視了一番。


    那些真氣絲,就像插在海床上的海草,不過在絕對靜謐的那一瞬間,它們仿佛被速凍了起來,一根根凍得像鋼筋鐵骨一般,失去了所有活力,林風相信,如果在那一瞬間,自己調動真氣運轉周天,這些真氣絲絕不會被真氣吸引加入到真氣雲團中。


    不過那一瞬間太短了,林風的所有意識也僅僅是做到了眨眼看到一瞬間的畫麵,跟著便消失了。


    接下來便是定湯的常見作用,它對五感有明顯的遮蔽效應,聽聲音會變得更小,看東西會失真,你看到那東西在那裏,又仿佛不在,你明知道那是一個花瓶,但它又好像不是花瓶,就像在夢境中看到水中花一樣,所有的感官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但是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反而能讓人更集中精神,專注於單獨的事情。


    就仿佛某些大師,專注於他們手中的工作時,周圍的一切,都可以放下,情感淡漠,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他們的眼中,心中,意識中,都隻有眼前的工作。


    專注,絕對的專注!


    林風總算明白了定湯中那個定字的意義,這種感覺,果然很好,比起自己用殺手的冰川之心來強行克製一切情緒還要好一些。


    冰川之心對情緒是克製,強行的壓抑,不去多想,它的冷和硬,在於忍;而定湯帶來的效果,卻是一種稀釋,所有的情緒仿佛都被衝淡了,仿佛你生來就不哭不笑,不喜不悲,沒有什麽可以引起你的情緒波動。


    這種狀態,林風將其稱之為定心狀態,它和林風故意調動情緒,將真氣運轉控製在走火入魔的邊緣是完全相反的,林風將自己想到的刺激真氣之絲故意損傷經脈那種狀態稱之為動心狀態。


    一靜一動之間,將成為林風對付真氣之絲最有利的兩大手段。


    平日修煉,就不斷的嚐試進入動心狀態,去挑逗,挑釁,真氣之絲,習慣真氣之絲造成的破壞,並利用真氣之絲造成的破壞來不斷修煉經脈。


    真正對敵作戰時,冰川之心隻是最初級狀態,這是林風最為熟悉的常態,當冰川之心無法克製真氣之絲的反撲搗亂時,就需要進入定心狀態,徹底的古井無波,將情緒不再是壓抑,而是淡化到極致,不喜不悲,仿佛喪失了七情六欲,隻因無情至極,所以能專注至極。


    如果能做到喝下定湯那一瞬間的六感俱封狀態,林風相信,自己不止是能發揮出全部宗師實力,可能還能在那一瞬間做出短暫的突破,林風將其稱之為絕對定心,極定狀態。


    隻可惜,林風隻感覺到了那麽一瞬,後來哪怕再服定湯,也沒出現過那種狀態了。


    林風將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切身感受都寫成書信,讓興武會的人再幫忙傳遞迴去。


    一切仿佛又迴到了五年前,那時候戚將軍還在,蟻軍不過是十萬邊軍庇護下一個不起眼的小營地,林風和十三少書信往來,大多是少年的談天說地,獵奇吹牛,如今眨眼長大,各自都肩負起了各自的責任。


    林風要帶著他的狼蟻軍,堂堂正正迴燕國,十三則為了她的大唐殫精竭慮,要從大明手中搶奪商王朝遺寶。


    做完這一切,林風雇了馬車,帶著孫賢前往通城。


    一路行來,這些日子,孫賢看出了林風的不凡,林風又何嚐不是在了解孫賢,他也看出了這位大燕七皇子的不簡單。


    談天說地,軍事民生,這位七皇子都有涉獵,想來當初的仁宗帝將賢親王一貶再貶,除了替趙飛燕的兒子武宗帝開路清除障礙,未免不是存了這個兒子過於優秀,可能也有野心的心思。


    談民治民生這些東西,林風不是太懂,當年和戚將軍討論過,不過林風在軍事統兵上的才華遠高出他對政事上的認知。


    林風看得出,孫賢其實心裏有一套他自己精心構思的治國理政方案,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實施罷了。


    其實這些事情,林風不是太關心,他重點隻看一條,這個孫賢,有沒有一顆善心。


    為帝王者,有各種心機手段,這些都是位置決定腦袋,但是內心最深處,究竟是向善還是向惡,這個林風很在意,同樣為達目的,向善和向惡做出的決定,造成的後果可能天差地別。


    一路觀察,林風看得出,孫賢還是對那些難民,奴隸,懷有一顆悲憫之心的,能幫,他都盡量讓林風去相幫,有時他還會親自和林風一起救助那些快死的難民。


    而且孫賢喜歡和那些難民講道理,他說開化民智才是一個國家強大的根本,不需要懂得太多,但是要讓他們知道,痛苦是怎麽造成的,要讓他們學會如何去擺脫,如何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每當孫賢給他們救助的難民說起那些道理時,林風隻是默默旁聽,他更像一個稱職的車夫。


    其實這一路上,林風更希望遇到那些黑衣人,因為根據李芸兒的情報顯示,那些黑衣人能找到他們,都是利用了嘀鳴這種蟲子,如果自己手裏也有一隻,至少就能知道,什麽時候麝油香被耗盡,嘀鳴沒有反應的時候,孫賢就已經擺脫了追蹤了,到那時候,才是他們反擊的開始。


    第一次伏殺孫賢時,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毒箭上會附有麝油香,第二次暗殺,又有三騎觀望逃走,第三次在神頭關下,那些黑衣人被沙匪捅得千瘡百孔,林風也無法確認究竟他們是怎麽追蹤到孫賢的。現在起碼知道了一個可能,如果能從下一次暗殺者身上搜出嘀鳴,這種可能就被印證了。


    不過可惜,那些黑衣人連遭重挫之後,再也沒有發起新的襲擊,讓林風的想法落空了。


    林風有點擔心,不知這次去通城,孫賢會不會連他那位好友王吉一起被連累。


    通城,驛館。


    書屋燭光搖曳,已是深夜這屋中之人依然未歇燈火,那位俊朗書生便是孫賢的好友王吉了。


    隻是此時這位書生戰戰兢兢,麵無人色,兩腿發軟似乎隨時都會跪下一般。


    在燭火映照不到的地方,一名黑衣人就隱匿在陰暗之中,聲音似乎有些蒼老:“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是,知……知,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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