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瞥他們一眼,男人手指滑動,他麵前出現一麵鏡子一樣的東西,照耀出他的正臉。


    “不錯。”


    他看著鏡子裏的他輕聲說。


    彎腰從地下抓起一把土,男人輕輕走到墓前,把這把殷紅的土灑在墓碑上。


    “洛秋水,你輸了。”


    他輕輕地說。


    你贏過了所有人,卻輸給了時間,如果你多能活幾天、看看這個世界就好了。


    男人歎了口氣。


    他還並不解恨啊……


    左眼在地麵輕輕一眨,裝備在他左邊眼睛裏的偵查機械照射出地下水晶棺裏的人。


    “真的死了啊……”


    看到棺中洛秋水毫無血色的臉,男人心裏鬆了口氣,眼睛卻帶著幾分古怪的悲傷。


    他們好多年不見,她依然像他記憶中那樣,隻是頭發有些白了,皮膚皺了,其實這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男人的目光在洛秋水慈祥的身體上繞了一圈,他眼中滿是懷念,就在他準備收迴目光時,他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一個地方。


    棺材中老者的身上,有一個不太顯眼的洞,在她胸口上,隻有針尖那麽大。如果不仔細看,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


    那是微型傷口,是新型機械槍造成的傷口,一槍斃命。


    眼神逐漸深邃起來,男人眉頭皺著,腦海中出現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在最後都被他否認。


    腦海中排除很多人,裏麵最後隻剩下一個執著的身影,但她是最不可能殺她的人。


    倒吸一口冷氣,男人看著這座墓園,寒意襲上心頭。


    她會是痛下殺手的人嗎?


    男人問自己。


    他抬起頭,麵前明亮又熾熱的太陽即將落下山崖,一團赤色火燒雲即將離開,黎明到來,世界又將步入進入黑暗。


    過了明天,這個世界又會重新陷入黑暗,這是洛怡存在的最後一個光明。


    ……


    〔沈詩陽〕


    作為一個出生在貧民窟的孩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社會底層的生活是怎樣的。


    一出生在醫院裏被測出擁有巫力,厭惡他的護士偷偷把他扔進垃圾焚燒爐,幸好他哥哥及時找到他,把他救出了火海。


    三年後,地下黑巫首領凡塵暗中掌握了修斯,改變了修斯的規則。他作為黑巫的孩子,似乎可以走進光明了。


    可是在凡塵的測試中,出生時幾乎害死他的巫力無緣無故竟然消失了!


    他站在希望的門外,從一千層台階上落進了深淵。


    他是最倒黴的人。


    與同齡人站在一起,身邊的同學對他又是懷疑,又是嘲笑,他被迫輟學打工,生活艱苦。


    他難道真的沒有巫力嗎?


    沈詩陽問自己。


    他有。


    從記事開始,他就發現自己在危險來臨時非常敏感,有時周圍並沒有什麽事發生,他的身體卻無緣無故感到一陣寒冷。


    一次在特大地震到來之前,他突然全身發麻,甚至倒在地上無法動彈一下。


    路過的好心人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帶他離開貧民窟。


    在被救護車帶走的途中,十年一遇的大地震突然襲來!救護車後麵的城市被大地吞沒,他努力睜開眼睛,他第一次看到那樣翻天覆地的世界。


    這次地震,修斯市死了很多人,他是貧民窟唯一的幸存者。


    在這一刻,身上奇怪的感覺離開了他,他看著自己特殊的感應,漸漸明白了什麽。


    這就是他的巫力。


    後來一次他進入地下醫院檢查,醫生診斷出他的身體非常敏感,他體內的血紅細胞非常容易收縮,隻要受到一點微小的刺激,就會急劇變化。


    因為這個結果,他花光全身積蓄,去黑市私下買了一款能測試出他細胞伸縮程度的隱形眼睛,每天都戴在眼睛裏,日夜不離身。


    通過這雙眼睛,他能知道他身邊有哪些危險。


    幾年過去了——


    通過一次次實踐,他漸漸發現細胞伸縮的程度、眼前的數字似乎就是他能存活的時間。


    這些時間有時是幾天、有時是幾個小時,有時是幾十年。


    通過這些預測,他避開了很多死亡的可能。


    他是死神的孩子。


    對此,他深信不疑。


    因為這份特殊的巫力,他的生活雖然困苦,卻沒有生命會受到威脅的惶恐。


    每一次看到那些數字,他都努力做很多事情,使他看到的數字更大一點。


    幾天、幾個月、幾年、幾十年……有一天,這個數字終於到達他第一次看到的、最大的數值——幾百年。


    這個數字,是他在看到凡塵的那一眼看到的。


    看到這個數字,他沒有任何喜悅,隻有深深的擔憂。凡塵不是什麽好人,他沒有感情。


    在修斯長大的他深深知道凡塵的性格,他一個無情的人,他不想和凡塵產生交集。


    現實中,他和凡塵確實沒有產生交集的可能,所以他漸漸安下心,忘記了這件事。


    在修斯打拚幾年,他變得成熟,在修斯開了屬於自己的一家機車店。


    在修斯,沒有背景、沒有錢的人開店是一件非常難的事,他屬於沒錢、沒權、沒巫力的“三無”人員,開的機車店自然很難維持下去。


    機車店開張後,開始總有人來車店找茬,後麵一些小混混找到他要收保護費,不給就砸東西砸車。


    把所有錢投進去,拿不到錢還虧欠很多錢,沒辦法,他隻能揮起拳頭努力反擊,這是他唯一的出路。


    每次和那些小混混打開,他都能看到他們身上的數字。


    這時,他在別人頭頂能夠看到的那些數字已經基本不再變化了,他的壽命已經穩定在一個固定區域。


    所以,如果看到小混混頭頂那些數字沒有明顯的變化,他就拚命地反擊,哪怕自己頭破血流也不在乎,隻要能威懾那些小混混就行。


    他這種不要命的打發,起作用了。那些小混混來找茬的次數越來越少,他的機車店偶爾也能拿到不錯的收入。


    生活終於步入了正軌。


    基本生存問題解決,一些娛樂化的東西進入了他的世界。


    社會上有這麽一群人,他們每天不用辛苦工作,隻要整天連接一根手環,偶爾在網上賣賣東西,就能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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