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


    麵容憔悴的男人從司法城醫院朝外望去,外麵熾熱的太陽為這座莊嚴的城渡上金光。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比十四級地震更加恐怖的地震在一瞬間席卷了洛怡。


    這場地震的存活人數不到百人,其中多數是住在司法城的老人和一個受傷嚴重的人。


    嘎吱——


    門被推開,房間裏走進一位穿著一身白衣的醫生,在他眼睛下是兩團濃重的黑青。


    走到病床前,這位醫生仔細察看一旁醫療器械上的數字,同時把這些數字記錄下來。


    “她的傷口愈合了嗎?”


    坐在窗邊的男人忍不住問。


    醫生歎了口氣。


    “沒有,她身上傷口太嚴重了,她的骨頭全都斷了。說實話,她現在還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再等等吧。”


    男人聽到醫生這些話,目光落在病床上女人蒼白的臉上。


    昨天抱住他、泣不成聲的秋水,現在就像一個陶瓷娃娃一樣安靜躺在床上,在她身上,他感覺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


    一切都結束了。


    那條地縫吞下了洛怡,吞下了曾經風靡一時的改造術、吞下了黑巫白巫,那個世界全部被深深掩埋在地下。


    他們永遠不會存在了。


    遠處空曠的群山就像一座悠久的墳,把世間本來應該消失的東西送進深淵。


    讓所有的一切,在那裏安靜地安息吧。


    仇海棠歎了一聲,他希望秋水不會被一同送進那片深淵,她一定會安然無恙。


    目光落在床頭,之前放在那裏的手環不斷閃爍,他拿起它,準備進入時突然躊躇了一下。


    當他再次把手環放在桌子上時,已經鏽跡斑斑的手環瞬間四分五裂,就像外麵已經崩塌的世界。


    在這個手環旁,還放著一個並不醒目的手環,看上去有些老舊,這是他前天在他的病房前看到的東西。


    他打開手環,手環頁麵出現在空中,需要驗證密碼。


    仇海棠躊躇一下,輸入他的生日,xxxx。


    “錯誤!”


    空中出現紅色警告。


    想了想,仇海棠又輸入一串數字。


    xxxx。


    “錯誤!”


    還是不對。


    在腦海中搜索記憶,他突然想到一串數字,也是六位數。


    xxxx。


    “密碼正確。”


    看著這句話,仇海棠心裏五味雜陳,剛才他輸入的數字,是一個人的代號。


    手環頁麵在密碼成功輸入後開始滾動,一句早已編輯好的話從備忘錄跳出,出現在他麵前。


    〔立足現實,不迷失於虛幻世界。〕


    看到這句話,仇海棠的喉嚨動了動,手指滑動,下方出現編輯這句話的時間。


    ——6月11日。


    這是平安京崩潰的那天,也是這個手環開始使用的第一天。


    他找到手環編號,幾個吉利的數字映入眼簾,仇海棠一愣,看著白色手環,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會對它感到眼熟。


    這個手環是他送給別人的。


    是一件禮物。


    為了不讓那個人自卑,他買了這個並不花哨的手環,送給身邊他第一個朋友。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個手環又迴到了他的手中。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仇海棠默默思考。


    想了一會兒,他沒有頭緒。


    現在他關心的或許不應該是這句話的意思,而是這個手環出現在他病床前的意義。


    詩陽想告訴他什麽?


    為什麽從他送給詩陽這個手環到現在,他隻編輯了這一句似乎有深意的話?


    還有之前……


    腦海中浮現出太多太多的事,最後這些思索在他口中變成了一聲歎息。


    詩陽死了。


    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嘀……嘀……”


    身後醫療器械突然傳來不尋常的聲音,仇海棠一愣,病床前的緊急鈴鐺響了。


    他轉過身,門外幾個醫生護士狂奔而來,圍在病床前。


    “快來!”


    “病人有反應了!”


    “準備手術!”


    他們慌亂起來。


    仇海棠愣愣看著他們急成一團,愣愣看著安靜的秋水躺在病床上被他們退出去。


    身體下意識追出去,門外,那個病床已經被推到了更遠的地方,那是……


    急救室!


    仇海棠心裏咯噔一下。


    “喂!”


    一個跑迴來拿東西的護士看到他還在愣著,忍不住拍他,


    “你在這裏幹嘛?怎麽還不去看你女朋友?她要被轉入手術室了!”


    “什麽?”


    仇海棠一愣,他用最快速度跑向手術室,幾個護士從四麵八方湧來。


    “裏麵的人是誰?”


    一個無意經過這裏的人問,他的打扮非常古怪。


    “是一個女孩,受了很重的傷,需要馬上手術,對了,你的傷口好了嗎?”


    一個護士看到這個全身纏著繃帶的人搖搖晃晃、意識呆滯朝這裏走來,忍不住問道。


    “我……”


    全身纏著繃帶的人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好了沒有。”


    “那你快迴去啊!”護士說。


    “可是……”


    這個全身纏著繃帶的人的目光落在手術室前,剛才推進去那個女孩他好像認識。


    或者好像見過,不過在哪裏見過呢?想不起來了……


    “喂!這個病人怎麽迴事?”


    一個醫生走過來問。


    他擋在了手術室門口。


    一個小護士從電梯裏跑出來,正在到處找人:“你們見過一個受傷嚴重的患者嗎?他全身纏著厚厚的繃帶,剛才從病房裏走失了!”


    “怎麽會走失?”


    一個老婆婆問。


    “唉呀!”


    小護士跺腳。


    “他失憶了,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亂跑!”


    “是不是那個?”


    一個護士指著他。


    他?


    “對,就是他!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是重症病房,快走吧,別影響別人。”


    小護士朝他走來。


    全身纏著繃帶的人終於想起來了,他是一個失憶症患者,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聽說他是護士從醫院外的垃圾桶旁邊找到的,在他口袋裏還有一張字條。


    “原來我失憶了。”


    全身纏著繃帶的人知道這件事突然鬆了口氣,他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整個人輕鬆下來。


    “他是什麽人?”


    旁邊一個白發老人問。


    “他是誰並不重要,現在洛怡所有人都被埋在地下,他是誰都可以。”


    仇海棠看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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