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萬丈深淵中。


    到處都是灰蒙蒙的迷霧,張浪盤膝坐在地上,翹首以盼了許久,終於看到迷霧中隱隱約約有個黑點落了下來。


    幾息後,神帝落地,淡然自若的站在了張浪的麵前。


    “你終於迴來了!”


    張浪深吸一口氣,連忙起身,喜憂參半道:“神噬帝王死了嗎?為何神噬仍然存在?”


    “放心,神噬帝王死了。”


    神帝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伸手指向張浪身後,道:“你看,那裏的神噬已經開始消退了。”


    “哦?”


    張浪挑了下眉毛,下意識轉身,朝著神帝手指的方向看去。


    噗嗤!


    子羅劍穿心而過,神帝從背後出了手,一劍刺透了張浪的胸膛,鮮血猶如泉水般噴了出來。


    這幅場景與斷魂崖上所差無幾,隻不過蕭乞留給神帝的是假身,而張浪留給神帝的……卻是真身。


    “噗!”


    張浪嘴中吐出一大口血,腳下踉蹌兩步,難以置信的轉過身,瞪圓了眼睛看著神帝。


    “怎麽樣,神噬解除了嗎?”神帝笑道,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張浪低頭,看到留在自己胸膛裏的子羅劍沒至劍柄,徹底攪碎了他的心髒,鮮血流的滿身都是,很快便在地上匯聚成一方血泊。


    砰!


    張浪摔倒在神帝身上,他的唿吸越來越微弱,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傻孩子,下輩子記得……千萬不要再相信別人了。”


    “不過……你好像沒有下輩子了。”


    “哈哈哈哈!!”


    神帝抓著張浪的肩膀,在狂笑聲中捏碎了張浪的肩胛骨,準備張浪的頭顱與神魂連帶著一起捏碎。


    但就在下一刻,張浪忽然消失了。


    就這麽憑空的,消失在了神帝手中。


    自由之道!


    張浪在千鈞一發之際動用了自由之道,以神帝根本反應不及的速度穿梭到了另一個地方,拖著重傷之軀僥幸逃了出去。


    “嗯?!”


    神帝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愣了一會兒,隨即便勃然大怒,氣的一蹦三丈高。


    “可惡的小賊,魔帝傳人死了,你也必須死!!”


    神帝氣急敗壞,“嗖”的一下衝出了雲霧,散開龐大的神念,開始尋找張浪的蹤跡。


    “整個神壇都是我的地盤,我看你能逃到哪裏!”


    神帝怒吼著,神念猶如狂風般在頃刻間席卷了神壇的每一個角落,可他卻沒能看到張浪的半點痕跡,仿佛張浪真的憑空消失了,逃出了這座神壇似的。


    “不可能,你逃不出神壇,你絕對在這裏,等我找到你以後……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神帝氣的暴跳如雷,他本來勝券在握,享受著這種“貓戲老鼠”的感覺。


    可突然間,“老鼠”溜了,逃出了他的掌控,這讓神帝如何不驚,如何不惱?!!


    “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無邊無際的黑霧中,廢土大墳之下。


    鮮血浸泡著整口棺材,張浪吊著最後一口氣,靜靜的躺在棺材中,他身旁是一具腐爛的、幹枯的屍骨。


    “蕭乞會不會有危險……”張浪呢喃著。


    他臉色蒼白,生機流逝了太多,幸好他修為足夠強大,而且神帝存了虐殺張浪的心,所以挨得那一劍並不能使他馬上死去。


    但,張浪卻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傷勢,能吊著一口氣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了。


    所以,他現在顧不得再想其他,甚至連懊惱與記恨都顧不得了,腦中隻剩了最後一個想法。


    蕭乞……會不會有危險?!


    可惜,張浪注定得不到答案,他實在太虛弱了,動用自由之道逃到墳土之下的棺材中已是極限,沒有餘力去尋找張浪,更沒有辦法報複神帝。


    他隻能一動不動的,躺在棺材中,似乎變成了一具尚有餘溫的死屍,唿吸微弱,幾乎不可聞。


    “唿……”


    半晌後,張浪長喘一口氣,倒頭昏厥了過去。


    他傷的實在太重了,血染紅了身旁的枯骨,在黑暗中透著點點猩紅。


    ……


    一百年後。


    神帝尋找了張浪整整一百年,幾乎走遍了神壇的每一個角落,可卻始終找不到關於張浪的半點蛛絲馬跡。


    他每天都陰沉著臉,越找不到越焦躁,急的火冒三丈,眉頭越鎖越緊。


    起初還好,神帝知道張浪受了重傷,所以並不擔心張浪複仇。


    可時間拖得越久,他越害怕,怕張浪恢複過來,以暴怒之姿重現,將他強勢鎮殺。


    但是,神帝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張浪居然躲在了墳墓之中。


    就這樣,兩百年、三百年、四百年……直到三千年過去後。


    神帝終於找累了,他並沒有放棄殺死張浪的想法,但卻不再像起初那般憤怒,也沒有了尋找張浪的心思。


    現在,神帝心中更多的是擔憂,是害怕,不僅不再尋找張浪,甚至還有意的藏了起來,生怕見到張浪。


    他知道,當他失手,沒能殺死張浪,給張浪留了活路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勝算。


    或許,張浪不清楚自己有多強大,但神帝清楚,他吞噬過張浪的超脫之魂,知道張浪的境界已經達到了神界的標準。


    甚至,在神級功法的加持下,張浪比神界中人還要強大的多。


    所以,神帝藏了起來。


    但張浪,卻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一個猶如天神般的男子進入神壇,烈日般的氣勢焚盡方圓千裏的黑霧,金色的瞳孔中閃耀著熾熱的光芒,走在危機四伏的神噬中卻毫無懼意,就像個帝王在遊曆凡間。


    “什麽玩意?老子早就感覺不對,神壇怎麽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結果,那男子一開口就變了味,所有霸氣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股淡淡的痞氣,就像個滿嘴粗話的小流氓。


    砰!


    這時,一座墳土炸開,有隻沾滿血痂的手伸了出來。


    “臥槽,什麽東西?詐屍了?!!”


    那男子被嚇了一跳,暴起一腳踩向墳土中伸出來的血手,卻被血手一把攥住了腳踝。


    砰!


    整個棺材徹底炸開了,形似厲鬼般的張浪從地底爬出,拽著那男子的腳,抬頭問道:“你……是不是……趙殘陽?!”


    “啊?”男子愣了一下,驚訝道:“你認識我?”


    張浪沒猜錯,此人真的是趙殘陽,那個號稱從神界掉下來、二十年成神、擁有極兵之力的絕世妖孽,趙殘陽!


    “唿……”


    張浪長出一口氣,鬆開趙殘陽的腳踝,緩緩從地上爬起。


    他在棺材裏躺了整整兩千年,躲過了神帝的追殺,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擔心神噬官。


    其實,早在一千多年前,他的傷勢就恢複了,但超脫之魂卻難以愈合,直到今日也隻恢複了一小半。


    所以,張浪始終沒有現身,他憋著滿腹的怒火,混著鮮血與淚水吞進肚子裏,等待一個機會,斬殺神帝的機會!


    即使過去了三千年,張浪也從來都沒有忘記那天的場景,從來沒有忘記神帝把他當作傻子來戲耍,忘不掉刻骨的仇恨!


    他一定要複仇,一定要把失去的所有奪迴來,一定要親手殺死欺騙他的人!


    而今天,趙殘陽的出現,就是張浪等了兩千年的機會!


    所以,張浪終於從墳土中爬了出來,衣衫襤褸的,猶如厲鬼般站在了趙殘陽的麵前!


    “兄弟,你究竟是人是鬼?”趙殘陽有些茫然,搞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人”。


    “我是人。”張浪道。


    “那你怎麽被埋在了墳土裏?”趙殘陽疑惑。


    “沒什麽。”


    張浪搖了搖頭,伸手摳去臉上的血痂,露出蒼白的麵容,道:“我要去神界,你能不能幫我。”


    “……”


    趙殘陽愣了一會兒,神色古怪的撓著頭,道:“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麽要幫你?”


    “我叫張浪。”


    語罷,張浪看向周圍的迷霧,眼中漸漸透出一股難以磨滅的恨意。


    緩了許久,張浪才再次開口,語氣冰冷道:“我要去神界裏超脫,若你幫我,等我斬殺神帝後,將我這條性命送你都行。”


    “啥玩意?你要斬殺神帝?!”趙殘陽頓時把眼睛瞪得滾圓,似乎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


    “怎麽?你認識神帝?”


    張浪的語氣驟然變得淩厲起來,看向趙殘陽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敵意。


    “廢話,我是神帝的親兒子,我能不認識我爹嗎?!”趙殘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老爺子在神界待的好好的,招你惹你啦,你就要殺他?”


    “嗬嗬!”


    張浪冷笑一聲,驟然出劍,不留餘地的刺向趙殘陽胸口。


    如今的子羅劍沾了張浪的鮮血,兇性更足,嗜血之色幾乎快爆了出來,要吞噬趙殘陽的所有生機。


    “臥槽,你要殺我爹,我還沒說什麽,你竟敢先對老子動手?!”


    趙殘陽也急了,他本來還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但見張浪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來,便也沒了猜測之心,抬手拔出兩柄長劍便與張浪殺在了一起。


    唰!唰!唰!


    霎時間,空中劍影激蕩,三柄劍猶如三個戰神般不斷碰撞,打出劇烈的餘波,震散一團又一團的裂縫,整座神壇似乎都在顫抖。


    刺啦!


    趙殘陽躲閃不及,被張浪一劍刺穿了胸前衣襟,頓時勃然大怒,道:“你他娘來真的?!!”


    張浪隻顧著廝殺,一言不發,手中劍勢越來越猛,狠戾的就像個亡命徒。


    “瘋子!老子剛進神壇怎麽就碰見個瘋子?!!”


    趙殘陽越打越生氣,最後也動了真火,“鐺”、“鐺”兩聲將手中長劍扔上了天,竟用一雙肉掌拍向張浪手中的子羅劍。


    “給老子變成廢鐵!!”


    砰!!


    似是言出法隨,趙殘陽這兩巴掌竟然真的把子羅劍拍成了一坨廢鐵,沉甸甸的掉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兇性。


    “這是什麽道法?!”張浪終於停了手,不可思議的盯著地上的廢鐵望了會兒,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要知道,如今的子羅劍在一次次進化、改良之後早已不同往日,說是神劍也不為過,但卻被趙殘陽一雙肉掌拍成了廢鐵,此法簡直聞所未聞!


    “你沒見過的還多呢!吃我一記黑雲大鐵錘!”


    趙殘陽也是打的紅了眼,戰意沸騰起來不想停手,竟隨手將幾團黑霧搓成了一柄重逾萬鈞的鐵錘,朝張浪當頭砸下!


    張浪愣了一下,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趙殘陽的話有幾分熟悉,似乎自己曾經很愛這麽說。


    ……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什麽神帝之子也嚐嚐“沒見過的功法”!!


    啪!!


    張浪抬手,一巴掌將趙殘陽抽翻了過去,大鐵錘“咣當”一聲砸在張浪腳邊,將地麵砸出個數米深的大坑。


    “臥槽,扇必中神功?!”


    趙殘陽被扇了個七葷八素,怔了一會兒後緩過神來,臉色頓時變得又紅又紫。


    “嗯?”張浪愣了一下,皺眉問道:“你怎麽知道?”


    “這他娘是我爹揍我的掌法,怎麽被你偷學了去?!”趙殘陽羞怒道。


    “我偷學?這是我自己的神級功法!!”張浪怒斥。


    “你自己的神級功法?莫非你繼承了我爹的功法譜?!”趙殘陽疑惑。


    “那又如何?!”張浪冷臉喝道。


    “他娘的,原來你是我爹的傳人,怪不得如此難纏!”


    趙殘陽抱怨了一聲,怒瞪著張浪,問道:“你得了我爹的傳承,不感恩也就罷了,為何要殺我爹,而且還在這裏對我發瘋?!”


    “他騙走了我的超脫之魂,而且還想要殺我,我如何能不殺他?!”張浪反問。


    “放你娘的屁!我爹在神界乃是眾神之主,怎會看得上你的超脫之魂?而且他若是想要殺你,根本不用親自出手,隻需派出幾個神將,就能讓你們一整個蒼茫宇宙變成灰燼!!”


    趙殘陽越來越怒,眼裏似乎都噴出了火焰。


    “嗬嗬。”張浪冷笑,道:“休要再說了,事實擺在眼前,直到如今我的神魂也沒能恢複,我最好的朋友生死未卜,而這一切……都是拜你爹所賜!”


    “甚至,我懷疑這裏的神噬,其實根本與魔帝無關,全都是你爹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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